7 乐园四重奏:CHRISTMAS EVE(1 / 2)
曲子完成时,已经是24号早晨。
录好人声以后又继续调整编曲,结果花了一周时间。赶不上圣诞节的圣诞曲实在是太蠢,于是我23号结业式以后立刻回家躲进了屋子,通宵把曲子做好。等混音结束,上传完成时,窗帘的缝隙已经逐渐泛白。
迫于难以抵抗的睡意倒在床上,我真想直接睡去,但还是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勉强爬了起来。今天的安排紧得要命。首先中午十二点要去凛子家,所以绝对不能睡过头。考虑到出门的准备和电车的时间,我把闹钟定到11点,这次总算陷入沉眠。
我没有做梦,几乎是昏睡过去,所以被闹钟吵醒时甚至错以为是时间一瞬间跳到了中午。
冲过澡强行让头脑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时,我在玄关被姐姐抓住了。
“小真,平安夜去见女孩怎么能这副打扮。”
“为什么会知道是见女孩啊!?”
“一看就知道,而且你连礼物都准备了。”
她说着指了指我的包。这人怎么会这么敏锐啊?
姐姐不由分说地选好搭配让我换上。下半身是黑色修身裤,上半身穿白色长袖T恤,外面再套一件砖红色米兰诺罗纹(Milano rib)针织衫。
“外套把我的双排扣大衣借你。”
“那不是女式的吗!”
“给你按I线条打扮的,女式的更好啊。看你这么苗条。”
我也没时间和她争论,只好披上那件奶油色的外套冲出家门。
虽然不甘心,但在车站的卫生间照镜子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全身打理得特别利落,还很有品位。但我可不会感谢她啊!绝对不会!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造访冴岛家。
从我家坐电车花了15分钟,出了车站面前便耸立着那座四十几层的高层公寓。这里可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印象。上次是凛子和家里闹矛盾没来上学,结果我们乐队三个人一起跑过去来着。
如果可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凛子的母亲见面,不过她真的不在家吧?我暗自祈祷着,在大厅里按下房间号码。
听到是凛子接起内线电话,我姑且松了口气,坐电梯来到二十五楼。
开门看到我时,凛子睁圆了眼睛。
“……衣服是你姐姐给选的?”
“你怎么知道?”
“怎么看都不像村濑君会选的搭配。太合身了,品位也太好。”
“那真是谢谢。”
听着似乎被夸了,其实没那回事。凛子平常就是这样。
“简直太有品位了,一眼看上去都没发现是女装。”
“才不是女装呢!”
我被带到了客厅。本来就预料到会相当宽敞,结果实际一看比我想象中还大了六成左右。而且这客厅和餐厅是分别独立的?真有人住在布局这么奢侈的家里啊,简直像样品房一样。
这天凛子穿着白色的长袖罩衫和浅粉色的针织喇叭裙,俨然一副大小姐风范,再加上和我的服装色调莫名相似,总觉得好难为情,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在沙发上吃午饭吧,我准备了三明治。今天家里没有别人,可以尽情放松。”
凛子说着操作遥控器,接着客厅里面一台大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寸的电视被点亮,映出似乎是教会内部的昏暗音乐会场,乐团背后立着大量圣诞装饰的冷杉树。少年合唱团穿着红色和白色的服装,非常可爱。
由早期古典乐的巧匠尼古拉斯·哈农库指挥,乐队奏响步伐悠然的前奏。刚才走进厨房的凛子捧着大托盘回到茶几旁,上面是几个盛满三明治和沙拉的盘子。
“这全都……不是凛子做的吧,之前你也说过不会做饭。”
“是哥哥用我买来的东西按我指示的菜谱做的,不就等于是我做的吗。请尽情享用吧。”
“和你做的完全是两回事啊!”
凛子听了皱起眉头。
“奥斯卡金像奖给最佳影片颁奖时,你知道是谁去领奖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记得是制片人来着?”
“对。所谓作品,就是周转资金指示别人做出的东西。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的作品。”
“是是是恭喜获奖!”这人也太喜欢讲歪理了。
承蒙奥斯卡赏光(?)三明治和沙拉都非常好吃,然后我才意识到凛子刚才说了件很重要的事。
“咦你有哥哥啊?第一次听说。”
仔细一想,我完全没在意过乐队成员的家庭构成。
“大概多大?大学生?”
“不是,已经工作了。”凛子说。“他自己一个人住,但在外资企业上班,圣诞节假期长,这段时间一直泡在我们家。让他帮忙做完饭就赶出去了。”
“……感觉好对不起你哥哥,我要消化不良了……”
“可是哥哥在的话不方便吧?”
“呃、”
不是,那个,只有凛子你觉得轻松吧?我说得没错吧?
“不用在意,尽情享受巴赫吧。”凛子说着指指电视屏幕。
彼得·徐莱尔和库尔特·莫尔的歌声的确美妙,男童高音和男童低音纤细的线条也相当新鲜,但想到这段愉快的时间是建立在她哥哥的牺牲之上,我就感到内心难以平静。
“虽然想亲手给村濑君做饭,但不能对妈妈或者爸爸说你要来玩吧?所以只能指使哥哥了。”
“我的罪恶感更沉重了……”
这样啊,看来她父母对我们乐队的成员还有负面情绪。那我过来真的好吗?得小心别留下证据才行。
“就算点个披萨外卖我也不在意。”
“就算村濑君不在意,我也会在意。”
这——到底是哪种在意?
“其实呢,我真的想自己做,但又不能把没练好的难吃东西端出来,而且一想明天有演出又不能伤到手指,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学不会做饭。”
“学不会就学不会呗,人都有不擅长的事。”
“要是我一直学不会,做饭就要永远交给村濑君了,没问题吗?”
“这话是什么前提啊!?”
“况且村濑君不也要弹吉他和键盘吗,得爱护手指才行。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先让我想明白现在是在说什么……”
“所以这里有份礼物。”
凛子突然说出这话然后拿起沙发旁边的纸袋,让我吃了一惊。
里面是皮革制的手套,看起来挺薄,但戴上发现相当暖和。我反复朝凛子的脸看了两三次。
“最近你不是总说手冻得不听使唤,没法弹琴吗?”
“……啊啊,哦,嗯……谢谢,帮大忙了。”
闻此,凛子脸上相当得意。
“而且这个不只暖和,还不影响手指活动,冬天在室外弹钢琴很方便。”
“我什么时候会在室外弹钢琴啊?”
“比如说生活困难吃不上饭,连住处都没有了,只能在街头表演赚钱。”
“正常人到那个地步都会去打工吧!”
“你不是要把一切奉献给音乐吗?”
“这话是有余力奉献一切的人才能说出来装样子的吧!”
“不过别担心,到时候我也一起陪你,在旁边弹钢琴。”
“我越来越想不明白那是什么情况了啊?”
“啊,第二部的管弦乐(Sinfonia)。”凛子说着指了指电视屏幕。康塔塔的第一部结束,第二部的序曲——正好是我混进伴奏的地方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对话就此不了了之。
之后一段时间,我们悠闲地吃着饭,专心听巴赫的曲子。
结果等我找到机会把礼物交给她,已经是整部作品都听完的时候。看到我把包装好的礼物从包里拿出来,凛子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村濑君这么有心。”
“不是,那个,怎么说也是圣诞节嘛。”
真是难为情。
“可以打开吗?”
“嗯、嗯。”
看着凛子的手指小心地揭开包装上的胶带,我感到心跳变得急促。这礼物真的可以吗?她会高兴吗?
打开包装拿出里面的塑料盒,凛子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拿合成器的音源送女生做圣诞节礼物,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找遍全世界也就只有村濑君了。”
“诶,啊,不是那个,我真的不知道该选什么好,然后觉得这个绝对用得上,凛子你之前不也说过,想再多加点浩室类的音色吗。”
这次我买的是用于电子流行乐的数字音源集,里面汇集了各种合成器音色。
“嗯,我很高兴。”凛子说道。听到她坦率的话,我松了口气。本来还一个劲担心她会无语或者捉弄我很久呢,真是太好了。
“但这个好像非常贵吧?”
“啊啊,不是,其实没花钱……我在乐器店攒了特别多点数。”
凛子柔和地笑了。
“一切都很有村濑君的风格。”
“是、是吗?”
“村濑君的这种地方我——”
这时,手机振动了。
是闹钟。接下来还有安排,所以我设在了两点五十分。
“啊,抱歉,我差不多要走了。有东西必须去买。”
平时凛子几乎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时脸上明显能看出遗憾。
“买东西?立刻就要用吗?”
“嗯,是吧……”
陪诗月去添置她明天的服装——明明老实坦白就完事了,可不知为什么我说不出口,只好含糊其辞。
“哦。我是觉得能一直待在我家就好了。”
这语气听起来也非常认真,我感到胃部一下子缩紧了。
“来年圣诞节把时间安排得宽裕一点吧,再准备好蛋糕。”
我眨了眨眼睛,朝凛子淡淡的笑容看去。来年?意思是来年也一起看音乐会视频?这我倒是很高兴,不过还有蛋糕?之后再交换礼物,不是要一起待更长时间……?
这简直——像圣诞节一样。
不不,本来就是圣诞节,我想什么呢?结果我不敢直视凛子的笑脸,只好别开视线。
“多谢款待。DVD也谢谢了,非常好看。”
我含糊地说道,凛子立刻回答:
“我也是。能和村濑君一起听真是太好了。我更喜欢那首曲子了。”
呜哇,说得这么意味深长真的好吗?我一直低着头,却觉得心脏激烈地跳着,从下面把肋骨戳得好疼。
“那明天见。就算村濑君不在,PNO也能演出最棒的效果。”
到达池袋西口广场时已经是三点二十五分,诗月看到我便用力招手跑了过来。
“真琴同学!太好了!”
同时,周围几个年轻男人一脸不爽,刻意狠狠咂舌后走远了。
“好害怕,好多男人过来搭话!”
诗月说着紧紧抓住我的小臂。
“抱歉,来晚了……”
这天诗月穿着轻飘飘的毛皮外套和黑色紧身裤,叫不出名字的发型也非常可爱,明显下了功夫。这样的女孩出现在平安夜的西口公园,自然会吸引男人。
“已经没事了,因为有真琴同学在!把凑上来的人都干掉吧!”
“就算你有这个期待……”
话虽如此,乐队里除了我都是女孩,男性粉丝很多,今后出现这类麻烦的可能性不小,得准备什么对策才行,但我又应付不来——我一边想着,一边被诗月拽着前往艺术剧场。
池袋西口公园的野外剧场甚至配备了大型屏幕,布置相当豪华,观众席也有大约五百个位置。要坐椅子需要像我们一样提前预定,但想站着看似乎没有限制。聚在周围的观众们都把外套或是夹克穿得鼓鼓的,形成一堵人墙。
我们坐下后,诗月看着我手上说:
“啊,这副手套好棒!是新买的吗?”
“啊,嗯,别人送的。”
是凛子送的——这话不知为什么没能说出口,而且感觉不用特意说出来吧?我心里没由来地冒出了借口。
“太好了。我也考虑过手套,差点重复了。”
“诶?”
诗月从手提包里拿出绿色的小纸包,上面装饰着金色贴纸和红色缎带。
“现在就交给真琴同学吧,免得忘记。”
诗月也准备了吗。我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幸亏自己预先准备了礼物。
我轻轻揭开胶带打开。小小的方形物体带着麻布的手感,上面有非常漂亮的彼岸花刺绣——这个,额……说是钱包也太小了。
打开用钩子扣上的盖子,发现里面附着几个挺窄的口袋。
“是装U盘的小包。”诗月说道。“空闲的地方还能放拨片或是零钱。”
“啊——原来如此,很方便啊,我老是担心U盘会丢。咦?这东西也能买到啊。”
“不,是我做的。”听到诗月毫不在意的话,我惊得朝后一仰。
“诶,做的?自己做这个?会刺绣也太厉害了吧?”
“母亲说裁缝也是基本的教养,让我学会了。”
怎么说呢,花道的宗家真的是太高雅了吧,感觉好可怕。
“收到这个以后都不好意思拿出我的礼物了……”
嘴里禁不住说出真心话,但诗月听了两眼发光,猛地把脸凑了过来。
“真琴同学的礼物!?给我的?好高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要是真琴同学给我的无论是什么都喜欢!”
周围座位上的人不住地朝我们看,就算是让诗月冷静下来也好,于是我从包里拿出礼物,好几次确认没拿错之后递给她。
“哇……哇!”
诗月立刻把包装打开,然后露出的笑脸几乎让我忘了十二月室外的寒冷。
“防滑带!好可爱!正好现在用的已经破破烂烂的,太谢谢了真琴同学!”
那是缠在鼓棒上防滑的带子,平时消耗得还挺快的,感觉送给鼓手不会有错,发现相当少见的花纹以后我就立即决定了。
“是桔梗和龙胆,还有这么雅致又漂亮的防滑带呀,不愧是真琴同学。”
“不不,真的没花太大功夫就找到了……”
送出的东西和收下的东西差距太大,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她高兴倒是好事。
交换完礼物时,周围一阵窃语。是乐手出现在了舞台上。
乐队的国际色彩相当浓厚。钢琴手是个高个子黑人,这么冷的天气还穿着短袖T恤;褐色皮肤的贝斯手戴着眼镜,看面容似乎是中亚人;次中音萨克斯手大概是日本人。三人看起来都是四十几岁。
“没有鼓啊,这种组合真少见。”
“但是律动很棒,作为鼓手我反而更感兴趣了。”
演奏刚一开始,我就被充满张力又富有生气的声音所折服。
演出中适当穿插着《圣诞老人进城来》或者《白色圣诞节》等等应景的经典曲目,到了原创曲三人则轮番铺开热情的即兴。由于没有鼓点这一绝对的主轴,乐队的中心不断变换,展现出万花筒般的回响。有时甚至是萨克斯来掌控节奏,让我体会到爵士的深奥。
一个小时里,他们几乎没有停歇。演奏结束的瞬间,我和诗月都站起身来,高高举起双手鼓掌。
“三个人都在海外非常活跃,几乎不会到日本来,能和真琴同学一起听实在太棒了!”
诗月蹦蹦跳跳地说道。我也抑制不住兴奋,明明是冬天却脱下了外套。之后顺路去咖啡店时,两人点的也都是冰咖啡。
休息二十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东武百货商店。
“今天真琴同学好性感,衣服是你姐姐选的搭配吗?”
并肩站在电梯里时,诗月望着我全身说道。
“奇怪了,为什么会知道啊……?”
凛子也是一下子就知道了,可是真的有那么容易看出来吗?
“前段时间遇到你姐姐的时候看她打扮得非常漂亮,感觉和真琴同学今天的整体色调很像。还有这件外套,是女式的吧。穿在男生身上这么合身,也就是真琴同学能做到了。”
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好可怕。
“好棒的姐姐啊,真希望她也能做我的姐姐。”
“诗月是独生女来着?”
“是的,所以我以前就很羡慕别人家姐妹——不对!不是想要姐妹,而是要真琴同学的姐姐!变成我的姐姐!”
你突然这么激动,真搞不懂。
在女装卖场,诗月一直兴奋个不停。
“看这个,感觉这件连衣裙很适合真琴同学!”
“为什么要给我选啊,才不穿呢……”
“啊,不用担心我来付钱。”
“不是我没担心这个啊?你不是要买能在舞台上显眼的东西吗?”
“那只不过是借口——啊,不是,额……”诗月低头朝手提包看去。“真琴同学送我的防滑带已经足够显眼了。”
这东西从观众席上几乎看不见啊?不如说你原本就没打算添置舞台服装是吧?只是想出来玩吗,那一开始这么说不就行了。
“无论音乐会还是买东西,只要直接说我都能陪你啊……”
听了这话,诗月红着脸朝脚尖看去,过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
“这样吗!那、那我要尽情买自己的衣服了!全身都按真琴同学的喜好选,所以真琴同学来决定吧!”
等等,别把责任推给我啊。
之后我被诗月拽着到处逛商场。一个男人被带到女装卖场的试衣间前面等人换衣服,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难熬的事情了。
“真琴同学,这套怎么样!”
帘子一下子被拉开,穿扮一新的诗月出现了。尽管已经反复几次目睹这一景象,可我还是忍不住别开视线。
“请仔细看嘛真琴同学!”
不是,那个,诗月你背后的篮子里还放着刚脱下来的衣服,我肯定没法直视啊。
“……嗯,感觉你穿什么都合适……”
“什么都合适就难办了!我要全买下来了!”
我束手无策地用眼神朝附近的店员求助,对方察觉情况,靠过来时把苦笑里的苦涩成分控制在了十分之一以下。
“是呀,您男朋友身材苗条,打扮得整洁利落,您选冷色调的衣服比较搭。”
“您说什么了!?请再说一遍!”
诗月没穿鞋就从试衣间冲出来逼近店员,把人家都看楞了。
“呃,就是说,您男友身材苗条——”
“对就是刚才这句,请再说一遍!再多说几遍!”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把诗月推回试衣间拉上帘子,然后朝店员低头道歉。真的对不起。虽然我不是她男友。
我到达太阳城60大楼时,离6点还剩5分钟,完全迟到了。
听到我说有其他事情差不多该走的时候,诗月苍白的脸色让我怎么也忘不掉。虽然她又立刻摆出笑脸说明天见,但我还是感到非常心痛,也没能说出“之后是去见伽耶”。感觉说了更麻烦。
“表演已经开始了啊!”
伽耶已经等在星象馆的柜台前,见到我便不高兴地吊起眉梢。看到眼前她的模样,我与其说惶恐,不如说是先僵住了。
“……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伽耶撅起嘴问道。
“啊啊,没事,真抱歉来晚了。”
“看得入迷了”这话可说不出口。虽然凛子和诗月的打扮也非常下功夫,但伽耶无论发型还是服装都更上了一个台阶,真怀疑她是找了专业的造型师,哪怕和周围的客人说这是给星象馆拍广告片都不会有人怀疑。
可是啊,客人们齐刷刷全都是情侣。但毕竟是平安夜的星象馆,非要说的话也算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