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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路的征兆(2 / 2)




『麻烦你了。另外,我还有另一件事想拜托你。幸村同学读书会休息的日子,可以请你也来我这边露脸吗?』



「这和最初说好的约定不一样吧?」



『没有任何不同。你不需要教书,我只希望你管理大家。』



管理的那个字眼很含糊。太过含糊不清,我完全不知道在指什么。那就像朋友以上、恋人未满这句话的定义一样,让人搞不清楚。



「……什么管理啊?」



我这么反问,接著便听见了她故意似的叹息声。



『对照于教书的人,学习的人太多,这就是个问题呢。不管怎样,我都无法监督到所有人。我想请你监视大家有没有好好念书。』



「学校一个老师就教好几十名学生读书吧?你别想得太天真了。」



『说得真自以为是,但老师也无法独自监督所有人,所以才会产生池同学他们那种不会念书的学生。即使是像这所学校装设监视器,情况也一样呢。就算只在上课态度上蒙混过去,但到头来就是因为他们没专注念书,才会被逼入像现在这样的绝境。』



我认为自己很勇猛果断地反驳了,却一口气遭到反击,并且被她击沉。



『幸村同学也因为不习惯教人而正在苦战吧,但我这边因为人数多所以难以驾驭。尤其池同学和山内同学是个问题呢。因为他们比幼稚园儿童还更欠缺专注力。』



池和山内好像有出席读书会本身,不过似乎很恣意妄为。



『你有要反驳的吗?』



「没有。」



『很好。』



「我晚上可以不出席吧?」



『可以。因为晚上比白天好太多了。但与男生相反,有一部分女生会很吵呢。』



原来如此。原本没预定参加读书会的女生们以平田为目的参加了吗?即使有轻井泽这个女友存在,但接触帅哥应该感觉也不坏吧。既然驾驭那个帅哥的轻井泽在D班里的行情必然会提升,那这就不会是种不好的发展。



我并没有参加那个场合,但总觉得对方团体的情景浮现在脑海,感觉相当有趣。



话说回来,在很吵闹的话题中没有须藤的名字。



「须藤很乖吗?」



『嗯,他很认真投入。虽然程度方面还没有达到国中生程度。』



读书内容就不说,但他在态度方面好像有好好在努力。



『明天起就麻烦你了。』



至少只有没有好预感的这点,我很确定。



「对了,包含读书会的事情在内,我想要先确认。栉田她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



「没什么特别改变吗?」



『当然。我想她有在能负责的范围帮忙呢,我们也达成了请她每天出席读书会的约定。』



我想问的不是那种部分,就堀北的立场来说,她好像也还没发生要特别说出来的那种事件。毕竟是第一天,我应该没机会讨论到很深的地方吧。不过就我的角度来看,我无法悠哉旁观那个问题也是事实。



「你已经开始制作对抗C班的题目了吧?」



『当然。作为基本方针,我打算夹杂平田同学以及幸村同学的意见来制作题目。我本来想请更多人帮忙,但人越是增加,也越是会增加题目走漏到C班的危险性,所以这是我很烦恼的问题呢。』



没错,题目与它附带的解答,就是D班的防守要点。就算努力在进攻读书,防守要是被击溃,那我们根本就撑不住。就算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考题也是不能泄漏出去的部分。也可想成会有某人前来接触、刺探消息。



「即使如此,要完美地排除外人也很困难吧。考虑到栉田的性格与她至今为止的行动,她不是也有参加晚上梯次的读书会吗?你也很难和平田商量吧。」



『是啊,这点我确实无法否定呢。但她也无法随意行事。我想只要我们不拜托她帮忙出题,她就不会说出不谨慎的话。』



只有这点,我们彼此都只是在推测。栉田下次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原本就是我们双方都无法预测的事。



「对D班来说,题目与解答就是命脉。你别忘了如果消息外流,D班就会确定败北。」



这不同于想要把栉田纳入伙伴的想法,是必须先考虑的问题。



现在的状况不容许放著眼中钉不管。



『我会避免资讯公开。但这大概不是这样就解决得了的事情吧。』



「我担心的不是制作问题中的过程,而是在那之后。就是我们向校方提出之后。只要最后考前一天向茶柱老师确认题目与解答,敌人就会知道那些内容了。」



体育祭时,栉田为了看参赛表,对我们使出了那个手段。



龙园会来委托栉田,也能想像得到吧。



『也就是说,除了和她用说的之外就没手段能够使出了。』



「即使如此,万一资讯泄漏给C班,你要怎么办?」



『那种情况——我不想去想呢。』



「不能不去想吧。这是攸关D班所有人的事。不管再怎么念书提高分数,如果对手那方可以得到将近一百分的答案,我们就没有胜算。」



只要答案被对手完全背下,我们就输了。



『是啊,我也了解你会不安,但我也有自己在思考对策。现在已经超过晚上十点了,我想在睡前多制作一题题目,我可以挂了吗?』



我同意了她的告知,并且结束了通话。我发现手机剩余电量很少,就把它插上接在附设在床上插座的充电器。



这次的课题与体育祭时的流程相似。就像体育祭上使用的参赛表就是命脉,期末考上则是题目负责了命脉的职责。龙园或栉田不是用相同手段就可以行得通的对手。他们一定会想到其他手段才对。



堀北说会思考对策,但我不知道那会是何种程度的内容。



她应该打算彻底从正面说服栉田吧。



我一点也不打算嘲笑堀北的作战。倒不如说,除此之外几乎别无手段。



虽然只是假设,但假如我要拉栉田入伙,届时我应该会用对轻井泽做过的那种威胁行为,不,我应该会使用更甚于此的做法让栉田屈服。不过,我还不清楚栉田过去的细节,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我也无法使用那种手段。再加上,如果考虑到我下决心的方式跟栉田不同,实际上也无法保证我可以完全威胁成功。这两者好像相似,但其实上并不一样。



「……我要怎么做呢?」



很遗憾,现在的我想不到其他手段。



我挂掉电话,休息了一会儿,便收到了一封邮件。是龙园寄来的信。



体育祭之后,我从C班学生真锅等人那儿问出了龙园的邮件地址,并且寄了邮件。龙园到现在才回信。



『你是谁?』



内容只有写著这样一句话。



「又寄了封没意义的信……」



我人没有好到会回覆龙园。我是免费信箱,无法追踪。这种事应该很显而易见才对,这大概是龙园在闹著玩吧。



我决定无视邮件并且去睡觉。



6



放学后的图书馆,尽管时间还早,却因为有许多学生而相当热闹。



虽说热闹,但这也并非学生们沉浸在聊天很吵闹。



因为平时连一成都没坐满的座位,现在将近一半都充满学生们。当然,大部分学生们都不是在看书,或是和朋友聊天,而是埋头在考试念书。



「咦——图书馆是这样的啊——」



一名学生在我身旁感兴趣似的嘟哝道。



对,我身旁稍微发生了问题。



佐藤好像决定参加读书会,于是就跟我来到了图书馆。



上次交换联络方式之后,佐藤就不曾联络过我半次。这实在很尴尬。



「我是第一次进图书馆,绫小路同学你呢?」



「……我来好几次了。」



「这样啊,没想到你有在读书之类的呢。」



「与其说是念书,倒不如说比较像在打发时间。」



「要打发时间,所以来图书馆?真奇怪呢。」



我姑且算是做了对答,但总觉得我的态度变得很心不在焉。



因为我完全不懂佐藤现在是抱著怎样的心情来接触我。不过,佐藤也是女孩子。她不会漏看我这方的细微情感奥妙之处。



「那个呀,绫小路同学……你会很困扰吗?」



「你是指什么啊,佐藤?」



「喏,毕竟我突然说要参加读书会。」



「我没差。教书的堀北或栉田她们与其说是困扰,反而会很开心吧?」



同班出现退学者,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以及任何好处。



「不是那样啦……」



当然,那不是佐藤期望的答案吧。她表现得有点沮丧。



不过,图书馆这地点有点棘手。我为避免打扰其他学生而小声说话,相对使我与佐藤之间的距离出乎意料地近。我连佐藤细微的呼吸都感觉得到。



难道这也是被分类在宝贵的青春一景里吗?若是这样,青春也许出乎意料地是种严苛的东西。因为这状况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开心。我会无谓地紧张,也会不由得担心佐藤,揣测对方的情感,并且挑选用词。



我现在最殷切希望的就是「想赶快回去」。只有这点而已。



不——并不是这样的吗?



我稍微恢复冷静,试著重新思考现在的状况。



我确实困惑于过去不曾经历的现象。这件事被归类到「恋爱」里实在是太抽象了,而且不存在明确的答案。从过去活在零或一的世界的我来看,我会出现拒绝反应也是很自然的过程吧。



但我不就是因为期盼那种零或一之外的东西,才来这所学校的吗?



「大家都好认真呢,还会使用图书馆之类的。」



「在这里开读书会就像是每次的惯例呢。」



堀北偶然拾起佐藤对我说的这些话,并如此答道。



我因此恢复了冷静。我将脑袋放空一次。现在先只专注在平安度过这场读书会吧。



堀北昨天就已经造访过图书馆,好像对这片光景不感惊讶。



「你们两个,唯有像昨天那样吵闹的那种事就别做了吧。下次或许就不只是被严厉劝戒就能了事,我们也可能被赶出去。」



「知、知道了啦——」



堀北他们告诫池和山内两个问题儿童,同时确保空位。虽然只论空位的话,这里半数以上都是空的,话虽如此也并不是只要是空的哪儿都能坐。



这好像是哪个学校都会有的现象,学长姊、学弟妹可以使用的空间是分开来的。学长姊优先使用的空间,在咖啡厅的话就是景观好的窗边一部分,在这间图书馆的话就是免费饮料的旁边——这些事情都成了潜规则。



在这般地盘划分的情况下,一年级生被允许使用的部分就会像是接近入口的嘈杂地方。不过,这次有除此之外不得不注意的事。



可以的话,我们想避免有C班学生在的那附近。



「堀北,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是你担心的那点,你大可不必操心。因为我已经使出手段了。」



堀北的视线前方有人在一年级使用的区域移动。一名发现堀北的学生站了起来。对方慢慢挥手,招手叫我们过去。



她是一年B班的学生——一之濑帆波。一之濑附近的B班学生们共有八名。



似乎是男女各四人,加上一之濑的九个人。



从我隔壁邻居的侧脸看来,这似乎不是偶然。我们像在被介绍一般地靠了过去。



「让你们久等了吗?」



「不,完全不会,因为我们也才刚到。对吧,各位。」



「昨天我在图书馆见到一之濑同学,就提议要一起办读书会了。因为我们在这场考试中不会和B班决胜负,我认为也有能互相帮助的部分。」



那个堀北居然会自己做出那种和众多旁人牵扯上的提议。她昨天说要给我看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好事多磨。但池他们在进到图书馆之前都很安分,结果兴致却往奇怪的方向高涨。



「池同学,我刚才才劝诫过你吧……?」



堀北使劲抓住池的手臂,池害怕得就像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池他们会在读书会吵闹的理由原来就在这里啊。如果和B班的女孩子待在一块的话,会变得得意忘形也不是不能理解。



「今天绫小路同学也来了呀——」



「我本来就是不及格边缘的学生。或许要暂时受你照顾了。」



「这点是彼此彼此哟。」



虽说这里是安静的空间,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对话。当然,以一定程度的低音量说话是必要的。由于一之濑他们好好地占住角落位子,因此我们的对话也没那么引人注目。另外,室内拨放的音乐也漂亮地替我们消除那些低语的声音。这是贝多芬的第六号交响曲《田园》。



虽然不知是谁选的曲子,但这是可以令人放松,且相当好的选择。



不过,堀北居然会想到联合读书会啊。若以可以确实互相合作作为前提,这场考试就很可能可以谋求效率化。像是互相交换班级拥有的资讯,人数多的话著眼点相对也会增加,对出题也会派上用场。



不过,我们也同时抱有风险。如果B班有学生和C班有交情,这些资讯恐怕就会泄漏出去。堀北当然也是理解这点后,正因为选择了好处那方,才会联合起来战斗吧。



各班学生随意坐上空位。



「我们坐这里嘛,绫小路同学。」



「好、好的。」



我就这样被佐藤催促。她招手叫我过去,我便在她隔壁座位坐下。



「什么嘛,佐藤。你今天还真是常待在绫小路附近呢。」



「那是当然的吧——毕竟我们变成搭档了。」



我可不能被一之濑贸然盯上,于是一就坐就随便拿出课本与笔记。就算只是形式,我应该也必须读书吧。



「欸,绫小路同学。我该怎么读才好呢?」



「……那种事情,你就去问堀北他们吧。」



「这不是个好机会吗?都组成一队了,你要不要就照顾佐藤同学?」



堀北也不懂别人的心情,就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我和佐藤的考试分数只有一点点差别,根本谈不上教书吧。我甚至还想被人教呢。」



也因为一之濑在眼前,我于是急忙圆场,但这或许失败了。



「是吗?我知道了,那就由我来好好教你们念书吧。」



堀北刚才好像是为了引出我的承诺才那么说。



「一起加油吧,绫小路同学。」



「好、好的……」



实在很令人费神的读书会好像就要开始了。



这预感几乎应验了。



「绫小路同学,你总是很沉稳呢,感觉有点老成。你国中时是怎样的人呢?」



佐藤猛然靠过来,并把身体往前倾,然后抬头这么问来。她制服穿得胸口有些敞开,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的乳沟映入了我的眼帘。不知佐藤有没有发现这点,总觉得她的呼吸有点急促。



「应该很普通吧。没有特别醒目或不起眼,和现在没有不同。这种就叫做阴沉吧?」



我用压低自己价值的风格,试图与佐藤保持距离。



不,并不是佐藤不能对我怀有好感,而是因为有好几道令人不舒服的视线正在看著我们两个,我无法忍受这点。



尤其池和山内都对我报以露骨的怀疑眼神。



「绫小路同学不阴沉呀,该说是很酷吗?或是感觉很冷静?」



「我想我和很酷之类的沾不上边喔。」



「是吗?我是不知道别人,但我觉得你很好哟。」



看来我不管说什么,对佐藤来说,她都会认为很有趣似的正向理解。



那么,我就在此使用正当方法脱离窘境吧。



「……那,就从不擅长的地方开始问吧。你有期中考的考卷吗?」



「有哟。」



她从背包取出变得皱巴巴的考卷,接著把它摊开。每一科的分数都在五十分附近徘徊。数字上通过了不及格范围,但是答案内容相当粗糙。简单的题目答对了,不过难度中等以上的就很毁灭性。



佐藤至今没那么认真念书就能度过考试,我甚至觉得很不可思议。



「怎么样?有点糟吗?」



「是啊……我也差不多,一起读书吧……」



「嗯!」



佐藤兴致高昂地点头,但我真希望她的嗓子可以别那么大。



「总觉得你们好像有点要好耶——?」



池远远看著我们的对话,这么吐嘈过来,投来怀疑的眼神。



「我们是搭档,互相合作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我正烦恼的时候,佐藤就以考试为由,堂堂正正地答道。



「别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给我开始准备。」



堀北不在意谁想和谁关系要好,而劝戒了池。



「呿,我知道啦。」



池好像很不满,但他还是急忙开始准备读书。



这真是教育的成果呢……他被管教得很好。



7



读书会平安无事地结束,学生们都各自开始准备回家。



「啊——我累了!」



池他们连在一般课堂上都无法维持专注力,从他们看来,放学后的读书会根本就是地狱。



虽然没有老师的耳目,但没有自由的时间应该很难忍耐吧。



池他们露出爽朗的表情,但堀北见状,眼神相当冰冷。



「可不是今天就结束,别忘记明天也有读书会。」



「我、我知道啦,但就算稍微高兴也没关系吧?辛苦了!」



池等人就像脱兔一般离开图书馆。



「D班真热闹——我都希望这点可以稍微分给我们了呢。」



「在不好的方面是如此没错呢。我很羡慕沉稳的B班。」



一之濑和堀北彼此都在强求自己没有的东西,但令人羡慕的是B班的环境吧。



他们参加读书会的学生程度比D班高,而且也很有专注力。



最重要的是,他们既安静又沉稳,班级携手合作的想法很强烈。



「那么再见喽。堀北同学也再见喽。」



栉田也带著数名女生出了图书馆。



「嗯,再见。」



如此简短交流,栉田等人便若无其事地离去。目前栉田没有显眼的接近举止。看来好像都在互相揣测、制约对方。



「一之濑同学,我可以稍微问你问题吗?」



「嗯?什么呀、什么呀?」



「可以的话,我只想让你听见,好吗?几分钟就会结束了。」



她将视线投向应该是原定要和一之濑一起回去的B班学生们。



「几分钟是吧?那么各位,抱歉,能请你们在走廊等我吗?」



「嗯,没关系。我们就随便聊聊喽。」



B班的学生们好像很爽快就接受了。一之濑于是答应留在现场。



D班和B班所有学生都结束手边工作并且离开。



「我可以留下来吗?」



「你在或不在都一样,所以要怎样都行。」



我一时以为她好像在挖苦,但我想她大概是藉由这么说,来使我容易留下来吧。



「所以,是什么事情呀?」



像这样两人单独(虽然我也在)感觉很奇怪。



一之濑和堀北性格鲜明对比的两人肩并著肩。



「或许你会理解成是理所当然,但如果伙伴伤脑筋的话,你都会帮助他们吧?」



「嗯?假如伤脑筋的话,帮助对方不是当然的吗?」



「是呀,B班现在开读书会也是其中的一环吧。不过,就算一概地说要帮忙,但那也是有各式各样内容的。像是为了提升学力、霸凌问题、金钱问题,或是交友关系、与师长之间的关系。人会在各种地方抱持著烦恼。对于那所有的事项,如果正在伤脑筋的伙伴来寻求帮助,一之濑同学你都会伸出援手吗?」



「那是当然的呀,能够做到的,我全都打算去做。」



虽然问题很困难,不过一之濑马上就做出回答。她的眼神看来没有任何迷惘。



「那对你来说,对方是否为伙伴,你有明确的基准吗?」



她现在因为自己与栉田之间的对立而找不到答案。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像在寻求救济一般,对一之濑拋出这种问题。



「嗯——……我有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呢?」



「虽然这是举例,但只要是B班学生,无论是谁你都会无条件帮助吗?就算是平时没有深谈过的学生。」



「就先不论对方是如何看待我的,只要是B班就是伙伴。假如对方有困难,我绝对会帮忙。」



「这或许是很愚蠢的问题呢。」



面对一之濑再次毫不犹豫立刻回答,堀北对自己提问的愚蠢叹了口气。



「我就愚蠢地再顺便稍微问你一下。就假设B班里有个生理上讨厌你的存在,你们平时关系就很差吧。你能够喜欢那个人吗?还是说会讨厌对方呢?」



「不知道耶——那或许有点困难。生理上的厌恶。要是被对方这么想的话,自己大概也会束手无策,所以只能尽量不被讨厌地避免接触呢。」



「那么,如果那个人有困难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绝对会帮助对方哟。」



一之濑对最后的问题也立刻作答。



「就算被生理上的厌恶,那也是我的问题。毕竟B班的人全部都是伙伴嘛。」



「B班对你而言,就是那么重要的存在呢。」



「嗯,大家都是好孩子哟。一开始我也曾经对于自己不是A班而失望,但现在我觉得被分发到了最棒的班级。堀北同学,你不这么想吗?」



「我想想……久居则安,D班意外地也不坏呢。」



「……哦——」



「干嘛,绫小路同学。我很讨厌你的那种眼神。」



我对夸奖D班的堀北备感惊讶,结果就被她瞪了一下。



「虽然插入你们两个的话题很不识趣,但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



「我可以理解B班同学无条件就是伙伴。我和堀北都隐约了解那种想法。我也觉得和同舟共济的人变得要好就像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不过,A班或C班、D班里都有你可以称作朋友的存在吧?」



「对我来说,绫小路同学或堀北同学都是很重要的朋友哟。」



「那这样的我们如果有困难的话呢?要是我们跟你央求要借一百万点呢?」



「如果有正当理由,我会帮忙哟。这无关金额,我应该都会尽己所能吧。」



「真是的……你人到底好到什么地步呀。这样不就是任何人都会帮了吗?」



「嗯——要说理想的话是那样没错,但现实没有那么天真呢。我个人能办到的事情有限,我认为自己了解这点。就算龙园同学有困难,我应该也无法像帮大家一样的帮助他吧。嗯——不过啊,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会帮忙啦。」



她补充似的说道。通常我们就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都无法去做。



「大概就是这样吧。只要是我认定是朋友的人,事情大小都不是问题。」



「虽然是很令人感激的事,但你轻易就说出那种话,没关系吗?说不定我有困难时,就会央求你帮忙我喔。」



「我很欢迎哟。因为我认定是朋友的人,全都同样在『伙伴』的范畴中。」



堀北看见这种程度的好人模样,好像想到有点坏心眼的事。她与平时的冷静不相衬地说出这种话:



「那么——如果我和神崎同学同样都有困难,你会怎么做呢?」



「两边都帮——这种选项当然是禁止的吧?」



「要是我同意这点,那你两边都会帮呀。」



「喵哈哈,真伤脑筋耶。」



被提出某种意义上很不合理的二选一,虽然说是想像,但一之濑很不知所措。



「抱歉,这大概是没答案的选择哟。我从被给予的资讯能够判断的,就只有两名朋友都为相同的问题所苦,而且都同样来寻求帮助。这场面不管选择哪边,那既会是真的,但也会是谎言吧。」



一之濑烦恼到最后所抵达的答案,实在很像是她的作风。



堀北听见这些话,便打从心底惊讶,同时也很佩服。



「我不相信纯粹的好人。我认为人大多都是会寻求回报的生物呢。」



堀北的主张、一路秉持且相信的东西开始发出声响,逐渐崩毁。



「但是看著你的话——我就觉得好人或许真实存在。」



她说出率直的想法,但一之濑不知为何没有正面接受这句话。



不,应该说是无法接受吗?



「这……这太抬举我了哟,堀北同学。」



一之濑一直以来都耿直、诚实地回答,我看见她的眼神初次游移不定。她离开座位,走到图书馆的窗边。



「没这回事。起码你比我至今见过的任何人都还好。我是这么想的。」



「我不是那么优秀的人喔。」



她看起来动摇到甚至无法直视堀北的脸。



「该说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堀北也在此察觉自己莫名地过度抬举一之濑,而向她赔不是。



「对不起,我好人好人地说得太过头。我没打算让你不愉快。」



「没关系,我并没有不愉快哟。」



她明显很动摇。



我以为一之濑所见的前方没有任何阴影。



不过,那部分或许是我弄错了。



「你要谈的就是这些吗?因为正在让小千寻他们等我,已经可以了吗?」



一之濑逃走般地离开位子。



「谢谢你愿意回答我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会。那么,明天见喽。」



一之濑出图书馆后,剩下的学生就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几名三年级学生,以及感觉是图书委员的学生。



「我们回去吧。我今天还有事要做。」



「虽然会变成重复确认,但栉田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你的语气就像是有想法呢。」



堀北应该也不喜欢被问好几次吧,可是我不得不确认。



「她是特别的。无论如何,说服都要很谨慎。」



「特别?」



「我想了很多。想著我如果没升学到这所学校,栉田桔梗这名学生会过著怎样的校园生活。结果我马上就看见了。她会是像现在这样受到任何人信任、依靠,而且既会读书,又会运动,没有半点缺点的存在。她应该会是那样的学生并且就这么毕业吧。可是,我却不小心摘掉她这样的未来。她现在甚至和身为敌人的龙园同学联手,急躁得想把我赶出去。就算这是和自己班级敌对的行为,她也没有犹豫。当然,这可不是我的错。只是不幸同校的命运不好。但即使如此,对我来说,这也不是毫无关联。」



所以她才要说服栉田啊。



现在堀北比我想像中还更觉得这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她是打算完成职责吗?



「我有些提议,可以听我说吗?」



「是怎样的提议呢?」



「我总觉得找到为了让栉田和你和解的一块拼图了。」



「什么意思?」



「一之濑是好人。是否纯粹是个好人另当别论,但你也同意她不是一般的好人吧?」



「嗯,说得难听一点的话,她无庸置疑是个滥好人呢。」



「要不要借用那个滥好人的力量,请她居中调解呢?老实说,就算想一对一谈话也不会实现吧。就算这样,如果是找D班的某人,栉田也绝对不会显露出本性。」



「就算是一之濑同学不也一样吗?只要在这所学校,无论是谁都一样呢。」



「那么,还有其他任何可能居中的学生吗?」



「这……」



「如果要指名校内一个人,应该就会指名一之濑吧?」



「我不否定。但即使这样,我也不认为那是正确答案。」



「我没有说会因此解决。这仅是通往解决的一块拼图、碎片。现在你们两个也无法如愿交谈。请一之濑介入你们之间,对话也会比较起劲吧。」



事实上,我认为一之濑的存在就是解决问题的起点。



剩下的就只有使用方式的差别。



「你还真是戳到了我的痛处呢,但我不会参与那种计画。我接下来要和一些人碰头。而且栉田同学的那件事要由我来解决。」



也就是说,她不能把一之濑卷入吗?



8



我们出了走廊,便发现个始料未及的人物正在等著。她看见我们就轻轻挥手,并且挂著笑容靠了过来。堀北没有惊讶。何止如此,她一看见栉田的身影就自己积极地上前搭话。



「栉田同学,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离约定时间也还有一段时间。你刚才在和小帆波说什么呢?」



「是很无聊的话题。」



「真感兴趣呢。还是说,你没办法告诉我?」



她的语气与笑容依旧,但我感受到一股彷佛针对堀北的沉重压力。



「是啊,毕竟那不是与你无关的事,我就告诉你吧。」



堀北就像在刻意诱导对话似的将她与一之濑之间的对话加上变化,开始说了起来。



「我问她——怎么做才可以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人。」



「哦……?」



「我不打算拐弯抹角地说是谁呢。我就是在指你喔,栉田同学。」



「那个啊,堀北同学。或许我确实没办法和你变得要好,但这种事我希望你可以在绫小路同学不在的地方说呢。」



栉田的真心话,应该是不想继续增加知道自己秘密的人物。



「还是说——绫小路同学和一之濑同学都知道其他某些事情了呢?」



锐利的视线射穿堀北。堀北率直接受这视线。



「说得也是。抱歉,绫小路同学,可以先请你回去吗?」



「……我好像会碍事呢。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放下站著不动的两个人,先行前往玄关。换好鞋子后,就一路朝宿舍前进。路途中堀北来电,我便接起了电话。



『我和你是同所国中的学生。因为我知道你的过去,所以你想让我退学——这些事实正确吧?』



接著,电话里传来这般模糊的声音。



看来她似乎把手机放口袋,直接拨电话给我。这好像是堀北自己的特别服务,表示愿意让我听见对话内容。



『真突然呢,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过去的事?我不喜欢那个话题耶。』



『我也不想回顾过去。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无法回避的事。』



『是呀,毕竟我们几乎没有机会独处呢。嗯,我确实希望你可以从这间学校消失哟。因为你和我同所国中、同学年,又是知道那个事件的人。』



『我想了很多次。我确实听说过事件,但对原本就没朋友的我来说,那不是我会感兴趣的事。我听到的只是谣言程度,并非明确的真实。』



『没有保证你不知道事实吧?』



『嗯,我无法填补与你之间的隔阂,就是归咎于这点。不管我怎么否认,你都无法否定我撒谎的可能性。不只是这样,我认为你无法容许我知道事件的存在,才会想把我赶出学校。』



栉田不否定。堀北在此继续说下去。



『你要不要和我打赌,栉田同学?』



『打赌?这是什么意思呢?』



电话另一端寂静无声。



她们两个好像停下脚步开始说起话。堀北对栉田提议打赌。可想这并非当场的突发奇想,而是先前就想到的事情。



『你不喜欢我的存在,这是个无可奈何的问题,对吧?』



『是呀,只要你在这所学校,我的想法就不会改变哟。』



『可是,我们都是D班学生。今后不互相协助的话,是无法升上A班的呢。』



『那是依想法而定的呢。我认为那是只要你退学就会解决的问题。』



『你有打算退学吗?』



『怎么可能。要退学的话,就是你去退学喔。』



虽然声音模糊,也有许多不太清楚的部分,但双方的声音都很冷静。



『我也没打算要退学呢。』



『那就没办法了呢,我认为我们不管怎样关系都无法变好。』



『是啊……或许如此呢。从那天到现在,我就一直在思考。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共存。』



连我都想不到解决之策。就连现在也是。



『我接著得到了结论。就是不管再怎么挣扎,这都是不可能的呢。』



『我也这么想喔,堀北同学。这件事如果某方不消失是不会结束的呢。』



『但我们也不是小孩子。如果只是这样互相排斥是无法向前迈进的呢。不过你不信任我。』



笼罩短暂的沉默后,栉田反问:



『那么,你要怎么做?打赌是指什么?』



『这次期末考上,如果我考了比你高的分数,我希望你今后能协助我,并且不与我作对。不,我不奢求你协助我呢。不过,我希望你今后别对我做出妨碍行为。仅此而已。』



『意思是不论搭档总分,你想进行个人比赛吗?』



『嗯。』



『这可是很胡来的赌注呢,堀北同学。我没在考试上赢过你,如果是总分的话就更难了呢。再说,我不认为我赢的时候会有好处耶。』



『是呀,所以赔率相对不同就会是理所当然的呢。因此——』



这时,堀北说出自己将会很辛苦的发言。



『我们不比总分,就以期末考举行八科的其中一科来决胜负吧。你可以自由选择擅长的科目。然后,假如你的分数高于我的分数,到时我会主动提出退学——如果是这种赌注也不会实现吗?』



堀北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赌注内容。



两人原本就有实力差距的话,胜负很难以实现。



不过,这若是赌上堀北自行退学的提议,状况就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还设定了可以选择栉田擅长科目的这种好条件。



假设栉田输掉也没必要退学,只要背负不妨碍堀北一事。另一方面,如果栉田赢的话,碍事的堀北就会退学。



『这也可能变成单纯的口头约定吧。像是你输掉之后把比赛当作没发生过。当然,我也有可能不遵守约定呢。相信那种话,这场胜负就真的会实现了吗?』



『为避免那种情况,我认为自己准备了可靠的证人。』



『可靠的证人?』



『可以麻烦您吗——哥哥。』



『唔!』



那名人物现身时,栉田好像真的很惊讶。我也一样。



那是隔著电话听见的意外人物。



虽说是为了提高自己提议的可信度,但她还真是把不得了的家伙当作证人了呢。



『非常抱歉,哥哥。我无论如何都想借助您的力量,才会把您叫来。』



对,前来的证人就是堀北学。他既是前学生会长,也是堀北铃音的亲哥哥。



『好久不见,栉田。』



『……您记得我吗?』



『我不会忘记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他恐怕是在说国中时的事情吧。堀北兄妹是同一所国中。不过,由于哥哥毕业,他应该完全不知道关于栉田引起的事件才对。



『他是这所学校里我最能信任的人。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定程度上能够信任的人吧。当然,我对哥哥也没说过详情。』



『我不过是作为单纯的证人才被叫过来。对详情也没兴趣。』



『这样好吗,堀北学长?假如您妹妹在考试上输了的话——』



『提出赌注的是我妹吧,那这就不是我该插嘴的事。』



『我发誓就算输掉也不会和别人说出任何不谨慎的发言。如果我这个妹妹是那种会打破约定的人,这件事要是广为人知的话,也会伤及哥哥的名声。我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举止。』



这是最佳的绝对保证金。



『你是认真的呢,堀北同学。』



『我也无法一直止步不前。』



『好喔,我就参加这场胜负。我希望的科目是数学。赌注内容就按照刚才堀北同学所说的没关系。如果同分就视为无效,可以吗?』



堀北点头答应。这样赌注就在堀北哥哥面前实现了。双方都没退路了。



『我就作为证人完成职责吧。万一某方违反约定,就要请你们做好觉悟。』



即使现在是退位的学生会长,她哥哥的权限应该也还是很大。



起码在她哥哥毕业为止期间,栉田也不得不遵守约定。



『谢谢您,哥哥。』



在这句道谢之后,场面暂时变得沉默无语。感觉她们是在目送堀北的哥哥离开现场。



『真期待期末考呢,堀北同学。』



『我们彼此都尽全力吧。』



『是呀。还有也请绫小路同学多多指教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他的名字呢?』



『因为我也不笨。你告诉他了吧?关于我的过去。』



『这——』



『啊,你可以不用回答哟。反正不管怎样我也不信任你,这并没有影响。我不会做出让赌注无效的举动,你就放心吧。因为我之前给绫小路同学看见不太妙的模样呢。这没关系哟。』



堀北受到锐利的指谪,动摇与焦虑透过电话传达了过来。



『即使如此我还是要回答吧。我确实有跟绫小路同学商量过你的事情呢。』



『是吧。我看了就隐约知道了。而且,你现在也正在用手机通话吧?谁教我打给你好几通电话,你好像都一直在通话中呢。』



这不是纯粹直觉,栉田是有自己的根据及把握才刺出手中的矛。



『你可以立刻来会合吗,绫小路同学?』



栉田的声音如此从远方传来。



看来她在呼唤我。我在此老实回应似乎比较好。



9



我折回学校,来到堀北她们的所在之处,完成了会合。



「哈啰——」



虽然看起来像平时的栉田,但我无法窥知藏在她表情之下的真心。



「真是败给你了,栉田同学。你的洞察力与行动力果然很厉害呢。」



「谢谢。别看我这样,我平常就有在观察许多人了呢。」



「为什么要叫出绫小路同学呢?我想话题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对我擅自把事情告诉他有所不满,就对我说吧。」



「我没什么不满哟。因为我只是觉得姑且要先面对面直接告诉你们。我在想这项赌注是不是可以再多加一项条件。」



「条件?」



「假如我在分数上赢了你,我也想让绫小路同学退学。」



栉田果然提议了。我从出现赌注话题时开始就在想也有这个可能性。



「这是无法答应的商量呢。」



「就我的立场来说,只要是知道我的事情的人,我都想统一让他们消失呢。就算堀北同学不在,假如绫小路同学留在学校,我烦恼的种子就会留下来。」



「或许如此。但这是我个人的赌注,我无法把绫小路同学卷进来呢。假如要加进他就是条件,那很遗憾,这项赌注就不会成立了。」



堀北好像原本就准备了结论,她在我回答前就退回了要求。



正因如此,她才从未把这赌注的话题说给我听吧。她避免做出让我成为共犯的举止。



「这样啊,真遗憾。若是那样我就能一举两得,省下功夫了呢。」



「我也是你希望退学的对象啊。」



虽然这事情我有察觉,不过还是非常遗憾。



「啊哈哈哈,你不必遗憾哟。因为这不是绫小路同学不好,只是知道我本性的这点不好呢。」



「只要不告诉别人就没问题——这不是那么单纯就能解决的事吗?」



「要是可以解决,堀北同学你也不会说要打赌了吧。」



「你果然是D班需要的人才呢。」



栉田确实对对方观察入微。会是堀北认同、想要的人才也理所当然吧。



「你变了呢,堀北同学。之前你明明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要是始终在伙伴之间起纠纷,就会无法爬上上段班。这会是永远的恶性循环呢。」



她们两个至今为止有这么健谈地对话过吗?



她们彼此认真敌对,才初次有能够互相理解的话题,这也是很悲哀的命运呢。



只要她们没有读同所国中的共通点,栉田一定就会老实地协助堀北吧。那么一来,对平田与轻井泽的影响无法扩及的同学,她也可以产生影响,或许D班就可以在更早的阶段团结一致。



「我也参加那项赌注吧?当然,我赌堀北那方会获胜。」



「欸,你在说什么,绫小路同学?这是我和她的胜负,与你无关。」



「确实原本是这样呢,但结果上我也是有关系的人。」



堀北好像想避免自己的责任变重,但我擅自将此解释是恰好的机会。就算堀北考试分数获胜,暂时从栉田的攻击对象中排除,下一次也无法断言栉田不会攻击我。



既然如此,现在在此先把一切弄清楚,之后才会比较轻松。



「如果你能这么做,我会很开心呢。」



「但如果要加入赌局,我也有一个条件。」



「嗯?」



「我想请你说出——令你变得想把堀北跟我赶出去的那个『国中时期事件』的详情。」



我踏入了堀北绝对不会涉入的领域。



「这——」



我对栉田毫不客气,就算她表现出动摇也无所谓。



我可是被卷入赌局的受害者。可以藉由自然地主张权利保住优势。



「我原本就有这点权力才对。我明明不知道详情却要被你仇视,而且变得快要遭受退学。你也可以理解我无法接受吧?你是以堀北知道事件详情为前提行动吧?既然这样,就算现在在此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只要能在考试上胜利,堀北和我都会退学,你也不必担心会被我们说出去。」



「我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



「就算你不感兴趣,我也有兴趣。我可不想要校园生活随便就受人威胁。」



我打断了堀北不让我探究的发言。



「绫小路同学的形式确实完全是被卷进来,这点我无法否定。假如堀北同学没有详细说明,我应该也可以理解你会觉得这很不讲理。但你要是知道的话,就完全无法回头喽。」



「我已经来到无法回头的地方了吧?还是说,如果我说不知道、没听说过,你就愿意饶过我?你能断言绝对不会把我当敌人吗?」



栉田在心中已经把我分类至敌人的范畴。我成了她要处理的对象。



不用等她回答,回覆内容都很明显。



「不可能呢。」



「既然如此,你就告诉我值得赌上退学的理由吧。」



堀北大概会觉得我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吧,觉得我就算不特地加入赌注,并背负退学风险也没关系。她在栉田面前没有说出口,但视线就是如此诉说。抱歉,我可无法听你的请求。因为我得到难得的机会,我要令栉田桔梗的过去一丝不挂。



「绫小路同学,你有不输给任何人的擅长之事吗?」



「我只能跟大家一样样样通、样样松。硬要说的话,就只有脚程有点快而已吧。」



「那你应该懂吧?你不觉得感受到别人没有,并且只属于自己的价值时,那个瞬间就是最棒的吗?像在考试上考第一或在赛跑上拿第一时,就会受到大家的注目吧。不是会有受到那种好厉害、好帅、好可爱的这种视线的瞬间吗?」



这我当然知道。人是种会想被夸奖的生物。没人会讨厌受到朋友或父母称赞、尊重。为了被夸奖而努力是很名正言顺的动机。这俗称「尊重需求」,是社会形成的基本,不可或缺的东西。



「我想我大概比普通人都更强烈依赖那种事。我非常想展现自己、非常想受人瞩目、非常想被人夸奖。我在这点实现的瞬间,就会真切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有多高,感受到活著真棒。但我知道自己的极限。不论我多么努力,在课业或运动上都无法成为第一名。第二、第三名无法满足我的欲望,所以我就想——那我就来做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事情吧。我发现只要可以变得比任何人都温柔、比任何人都更加亲切,我就能在这个领域变成第一名。」



原来这就是栉田温柔的根源啊。不过,比起自诩表里如一的好人,我对这种人更有好感。比起到哪儿都想装作好人的骗子,这种人反而老实。



当然,栉田执行的事没有嘴巴上说得那么简单。因为就算想变得温柔,也不可能对任何人都温柔。



「拜此所赐,我才能当上红人。男女生都喜欢我。我感受到被依赖、被信任的快感。国小和国中还真是开心呀……」



「持续做自己一点也不想做的事情,对你来说不是种痛苦吗?是我的话,我想我的心灵早就支撑不住,并且崩坏了呢。」



她会想这么问也是情有可原。栉田不断做著通常办不到的事情。



「很痛苦哟。我当然痛苦。我每天都累积著好像快秃头的那种压力。我也曾经因为焦躁而拔自己的头发或是呕吐。可是,为了要不断维持『温柔的我』,我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副模样。所以我才会忍耐、忍耐,不断地忍了下来。但我心灵的极限却到来了。我不可能不断累积压力。」



我可以推测栉田每天承受巨大压力,那种心灵上的操劳。



然而,她至今是如何不断维持过来的?



「支撑我心灵的就是部落格。我只能在那里吐露藏在心里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压力。当然,我全都是用匿名写的喔。不过都是按照事实写。我把平时的压力全部倾吐在那里。这么做我心里就会很畅快。多亏部落格,我才能够维持自我。我对于来自不认识的第三者的鼓励感到开心。但某天,我写的部落格却偶然被同学发现。就算再怎么隐藏登场人物的名字,因为写的内容都是事实,所以会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呢。我不小心被人发现我对全班说的无数坏话,被讨厌也是没办法的呢。」



「那就是事件的开端,对吧。」



「隔天,部落格的内容散布到全班同学那里,于是我就被班上所有人严厉指责了。至今明明受我很多帮助,结果所有人的态度都突然骤变。真是自私对吧。说喜欢我的男孩子还来撞我的肩膀。虽然是因为我在部落格写被他告白很恶心、希望他去死,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呢。有个被男朋友甩掉、我安慰了的女生踢飞了我的书桌。因为我把那个女生被甩的理由详细写下,并且嘲笑她。总之,我感受到自身的危险。因为超过三十人以上的同学全都与我为敌了。」



这原本是场绝对赢不了的仗。我只能看见栉田从班上被赶出去的身影。



「你是如何度过那种状况的呢?是靠暴力,还是谎言?」



这是以前我和堀北谈论且没得出结论的谜团。



「『谎言』和『暴力』我都没有使用哟。我只是宣扬『真相』,把所有同学的秘密全盘托出哟。像是某人讨厌谁,或某人好像一直认为谁很恶心。我说出连部落格上都没写的真相呢。」



我们确实不会知道。「真相」这武器是透过累积信任才能得到,是不存在于我或堀北心中的东西。杀伤力感觉很低,但这是能以失去信任来得到的强力双刃剑。



「然后,大部分针对我而来的攻击都转到他们憎恨的对象。男生开始互殴,女生也互扯头发、打倒对方,教室里一团乱。当时还真是夸张呢。」



「这就是你引起的事件真相……」



「因为班上人际关系的内情全都被我抖了出来,所以班级也变得无法再运作了呢。我当然也有受到学校的责备,但我做的只是在部落格上用匿名写坏话。而且,我只是和同学说出真相,所以学校对惩处好像也伤脑筋呢。」



她淡然地说著,但每句话都有难以言喻的分量。



「现在不同于国中时,我还没有详细知道D班伙伴的事。但我依然握有让几个人崩坏的『真相』。这就是现在我唯一的武器。」



这是威胁。意思是如果我们告诉别人,就要做好觉悟会变得如何。



根据需要,她只要利用那些真相,也可以让开始团结的D班产生裂痕。那么一来,现在乘胜追击的氛围大概也会消失不见。



「把网路当作自己倾诉压力的出口是失败的呢。因为会有许多不特定的人看见,资讯又会永远地作为资料留下,所以我不写部落格了。我现在是透过言语倾诉压力,处于勉强可以忍耐的状态。」



我以前见过的栉田另一个面貌——这就是指当时她开口骂人的事吧。



「你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就是想当现在的你吗?」



「毕竟这就是我的生存意义。我最喜欢受到大家的尊敬、注目。知道只能对我坦白的秘密时,就会涌上某种超乎想像的感觉。」



知道别人只在自己心里怀抱的不安或痛苦,羞耻或希望。



这就是对栉田而言的禁忌果实。



「是很无聊的过去,对吧?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栉田脸上的笑容消失。说完了过去,眼前的我们就成了确实的敌人。今后她应该会不带丝毫同情地追求胜利吧。



「别忘喽,我数学分数赢了的话,堀北同学和绫小路同学都要主动退学。」



「嗯,我会遵守约定。」



栉田大略说完便好像心满意足,于是回去了。



「和栉田打那种赌真的好吗,堀北?那家伙和龙园有牵扯。换句话说,根据交涉状况不同,她也可以拿到C班的题目跟解答。」



「你才是呢。你如果知道这点,为何还要参加赌注呢?难道不是因为相信我不会输吗?」



「算是吧。」



我没有相信她。我只是有我自己的想法才参加赌注。



「虽然你说她也许会从龙园同学那里拿到题目,但真会那样吗?我想不用担这个心。」



「什么意思?」



「只要拿到题目,栉田同学的胜利确实就不会动摇。不过,这样我的退学也就确定了。你觉得龙园同学会想让我退学吗?」



「……不好说耶。」



那家伙想陷害堀北,但目的不是退学。硬要说的话,想让堀北认输的心情感觉很强烈。这种形式的决胜负,他应该不觉得理想吧。再说,他还不知道在背后的我的真面目,这时他是否会排除握有关键的人物堀北呢?



「但要是她说谎得到的话呢?她或许会说是为了提升个人成绩所以想要,而隐瞒打赌的内容喔。」



「龙园同学不可能无法识破。如果栉田同学想要数学的题目与解答,照理讲,他会追究理由才对。不是吗?」



「嗯,确实啦。」



但即使如此也没有绝对的保证。她说不定会顺利骗过龙园。



虽然我希望她思考到那里,但对堀北要求到那种程度就太严苛了。



「这是没有绝对保证的危险赌注喔。」



「不管是哪种考试都经常是这样吧。但只有自己牺牲的话就会比较轻松呢。」



对堀北而言,我加入其中应该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然而,看来这就是堀北想到的,与栉田之间的战斗方式。



藉由前学生会长当证人,以达成自己退学的约定,并且约好不会将栉田的过去告诉别人,来令其带来可信度。



「这可是没退路了喔。既然要赌,就绝对要赢。」



「这是当然的呢。」



于是,堀北赌上自己退学的战斗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