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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连锁反应Surprise(2 / 2)




但是,这种巧合……不可能成立。



茧的朋友候补,居然消失得如此彻底。



「这些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我想确认。非确认不可。



但是不能让雏子起疑。雏子具备如此强大的情报搜集能力,或许会发现茧的秘密,这么一来将会率先成为目标。



我冷静下来,写一封半开玩笑的简讯。



「这些人都是朋友候补吧?茧居然像这样一个换一个,看来她是意外多情的女生。」



回复来得超快。



「轮回学长,不是这样!我这种在最底层爬行的臭虫向学长表达意见,实在令我惶恐莫及,但茧学姐只是不擅长和他人来往!」



……一点都没错。毕竟茧表现爱情的方式过于笨拙,以人类来说近乎致命。



我传简讯向雏子道谢并道晚安,接着开启通讯录。



我下定决心,打电话给可以的话暂时不想交谈的某人。



『——轮回?怎么了?』



唔哇,他隔着话筒吹气!绝对有吹气!



「那……那个,源……」



『真见外,直接叫我光吧。』



清新的笑容浮现在脑中。这张表情直到昨天看起来都很帅气,不过老实说,现在很恐怖。



「我……我想问一件事。」



『我绝对会让你幸福!』



「劈头就求婚?我不想听你表达这种决心!」



多亏这句吐槽,我完全看开,半生闷气大声说下去。



「源,你非常有女人缘吧?所以——」



『轮回,相信我!我讨厌女生!』



「我不需要这种爆料!我是想问你熟不熟悉女生之间的传闻!」



『算是……熟悉吧。我明明没问,她们却老是唠叨说给我听——』



「源,暂停!你的心理创伤我改天再听,我想问一件事。」



『问传闻?什么样的传闻?』



「关于学校的『神隐』。」



源似乎立刻心里有底。



『七大怪谈吗……校内确实一直有这个传闻,「神隐」尤其常听到。不过那是胡诌的。』



「胡謌?」



『我们学校是国高中直升,规模非常大的学校吧?』



正是如此。学生总数超过两千人,占地广,还有宿舍。



『因为人数多,传闻也容易加油添醋。都是以「大两届的学长」或是「去年的G班」这种说法推托责任。』



「是喔……所以?」



『我不喜欢女生过于得意洋洋讲这件事,所以调查过一次。』



源以不想回忆的语气继续游说。



『传闻的开端,是一些凑巧朋友很少的学生转学、拒绝到校、骨折住院,或是打伤他人而退学——只是因为这种案例同时发生,距离比较远的别班或是其他年级,就打趣地说他们「不见了」。』



我无法出声附和。



转学、拒绝到校、住院、退学。



『轮回?怎么了?』



「没事……成为传闻来源的那些学生,你知道名字吗?」



『抱歉,名字我终究忘了……啊,不过有一个人——记得叫作今井?她直到最近转学之前,经常和你们社团的大洞茧聊天。』



这时响起「喀锵!」的清脆声音。



是我手机落地的声音。



我用使不上力的手指勉强捡起手机。



『轮回,怎么了?我现在立刻过去吧?』



「不准来!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



『原来你也是。其实我同样狂冒手汗,莫名激动……』



「不准相提并论!我的激动不是那种激动!」



『你啊……真是美妙的傲娇……!』



我的鸡皮疙瘩冒不停,为了早点挂断电话而加快讲话速度。



「总之谢谢!我获益良多!」



『啊,慢着!别挂断!』



传来这犀和的声音,听起来迫切得和刚刚不同,使我惊讶地竖耳聆听。



『那个,轮回,我不晓得该不该说这件事……』



「……什么事?」



『昨天的答覆……啊,不对!按照礼仪应该等到下个月吧!』



「今后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我单方面说完,不等回应就结束通话。



我将手机扔到桌上,温热的液体随着这个动作滴落大腿。



我眼中泛出泪水。



上次这样哭是五年前——母亲过世的那一天。



我无法承受这股情绪而掩面。



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能如此断定。



接近茧的女生们,只是基于各种原因而疏远。



完全不能证明茧是杀人魔——



然而,我止不住泪水。



……别再背对现实吧。



那场混帐恶梦依然持续着。学校的七大怪谈——化学实习室的企鹅、神隐、西栋杀人魔,大概也包括女孩的啜泣声。



毫无神秘之处,这些都是在说茧。



我哭得不像样的这时候,桌上的手机微微震动。



我抱着某种预感,慢吞吞地操作手机。



一封新简讯。正如预料,寄件人是她。



继今天早上之后,茧再度约我见面。



5



隔天早上,我比平常早一个多小时将服装仪容整理好。



我探头看向更衣室,知会正在淋浴的有理。



「我先走了,别忘记锁门啊。」



浴室传来「色狼恶心死了,色狼!」的活力回应,我便放心地出门了。



天气是沉重的阴天,似乎随时会下雪。



公车与地下铁比平常略微空旷,清晨的空气沁凉寒冷,我以极度怀念的心情吸入废气味。



抵达学校,穿越宽广的前庭,前往校舍。



没有和任何人擦身而过,绕路进入体育馆更衣室。



我脱下裤子,将大腿用力绑紧。



接着再度穿上裤子,拖着麻痹的双脚前往化学实习室。



「轮回!」



茧已经在实习室里。



我们两人单独相对,和上次被毒杀的状况完全相同。



茧腼腆脸红,露出微笑。



我的心脏传来阵阵刺痛。



我想拯救茧,这个想法是真的。



但是,现在的茧是杀人魔,我必须保护某些人逃离茧的魔掌。我非得保护千种学姐、有理与雏子才行。



「轮回……你来了。」



茧开心地低语,用力捏着白袍衣摆。



我祈祷尽可能表现自然一点,一如往常向她露出笑容。



「茧,早安,要给我什么东西?」



「嗯,这个。」



茧轻轻用双手递出小小的巧克力盒。



我接过盒子,以机械般的动作解开缎带,打开盒子。



「……咦?巧克力?我前天收过了吧?」



「那个……」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我,大概……不对,不是大概。」



茧笔直注视我——



「我绝对,喜欢轮回!」



我鼻头一酸,视线模糊。



「我前阵子明白了。当我想到轮回或许会送我巧克力……这样不晓得该有多好。」



茧牵起我的手放到她的胸前。隔着微微隆起的双峰,感受得到火热的体温与急促的心跳。



「我的这里,扑通扑通,压抑不住……后来,我就想制作……」



「……制作毒?」



「嗯。」



「……你承认这是毒了。」



「轮回,我喜欢你。」



茧闭上双眼,将嘴唇凑过来。



我闭眼等待那一刻的到来。终于——



一颗巧克力塞进我的嘴。



一瞬间,我心想要是这样死掉,或许又能成为四次元人。



这是超乎想像的甜美诱惑。



我命令理性总动员对抗诱惑。这是风险极高的赌注,如果成功前往高元界就算了——但如果我直接死掉呢?



千种学姐会怎么样?有理呢?雏子呢?



所以我假装吓一跳,和茧保持距离。



我假装捣嘴吞下巧克力,实际上是用舌头推到手心藏起来。我紧张到喉咙很干,巧克力完全没融化。



「茧,你忽然做什么——呃!」



我搔抓喉咙,倒在地上翻滚。



这当然是演出来的。我只是重现昨天看到的自己死去时的样子。



我趁乱将巧克力藏进口袋。



数十秒后,我尽可能挣扎完毕,放松全身的力气。



茧好一阵子不断吐出火热的气息。



那是兴奋的气息,却立刻化为呜咽。茧啜泣不已,涕泪交加,尽情哭泣之后抓住我的脚。



我拼命装死。刚才绑紧大腿作为聊胜于无的伪装,要是被她发现我还有脉搏就危险了。



不过,我多心了。茧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毒药杀伤力,即使我稍微动弹也完全没察觉,一直拖着我前进。



茧打开通往准备室的门进入。



我微微睁开眼睛,确认周围状况。



茧的身影经过药品储藏库,前往后方的门。



记得那里是……安全梯。



是一条通往地底的长长阶梯。地下锅炉室隔壁是机材室,放置好几台大型实验装置。



茧毫不犹豫走下阶梯。每走一阶,我的后脑杓就撞上边角。我忍住差点发出的呻吟,承受咚咚的撞击,被茧拖到地下室。



湿度忽然提升,锅炉的振动隔着水泥传来。厚重的水味夹带些许酸味,令人不舒服。



茧走进机材室之后,终于放开我。



我面前有个像是在浴缸上面挂着水槽的奇怪装置。



这是……什么?学校有这种装置?



数条管线伸入水槽,另一头则和金属水桶连结,还接到一台桌上型机器,似乎能够用电脑操作。



水桶里面应该是液体。既然以管线连结,就表示水桶的液体可以注入水槽……应该吧。这是将不同种类的液体注入水槽的构造——原来如此,可以用来制作固定浓度的大量溶液。



这样的话,这到底是用来制作何种溶液?



茧以充血的双眼注视萤幕,持续操作电脑。没多久,水龙头吐出深蓝色的液体与无色液体,储存在水槽中。



这该不会是所谓的「浴缸新娘命案」吧……?



真实世界的杀人魔之中,有人是以硫酸溶尸。深蓝色的液体肯定是硫酸,无色液体大概是盐酸之类的。



茧想把我放进浴缸,然后从上面淋强酸!



我一直抱持疑问。明明杀人手法如此粗糙,为何没露出马脚?茧以何种方式处理尸体?



既然没地方藏,毁尸灭迹就好。



——开什么玩笑!



我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一起身就按下相机快门。



不断拍摄液体、装置与茧。



「咦?轮回?」



茧看起来非常惊愕。这也在所难免,因为她以为我已经死亡,我却复活并不断拍照。



但茧果然聪明,立刻理解不能留我活口。她从白袍口袋取出瓶子,把里面的液体泼向我。



我反射性闪躲。虽然自认躲开了,液体却泼到右边额头。



我闭上眼睛,但是太迟了。液体立刻滑落,腐蚀我的眼球。



「呜……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禁惨叫。这股痛楚像是冰锥插入眼睛正中央挖出眼球。我忍不住按住眼睛的手染成鲜红,流血了!



我基于本能认定右眼应该毁了,但是不能连命都被茧夺走。我紧握手机逃上楼,绑紧的双脚麻痹,跑不快。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不断往上爬。独眼爬阶梯很辛苦,身体倾斜,抓不到距离感,好几次狠狠撞上扶手。即使如此我依然逃跑、逃跑、逃跑。我踹开门,甩掉茧的手,好不容易冲进实习室锁上门。



茧应该有钥匙,可以立刻开门。我不顾一切,总之试图冲出实习室。



我用力开门时,门板砰一声撞到某人。



「呜喵?好……好痛~~!」



「千种学姐!」



「咦……轮回学弟?」



千种学姐一屁股坐在地上,按着发红的额头。



她看到我毁掉的右眼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受伤了……!」



「……我没事。不提这个……」



「怎么可能没事!得赶快去医院——不对,应该先消毒吗?怎么办……该怎么做……!」



学姐完全陷入恐慌,跑到我面前露出像是心脏破裂的难受表情。学姐是打从心底关心我,我好高兴。



正因如此……



「这种事不重要!我们现在快逃吧!」



我无视于剧痛,抓住学姐的手。



「啊?你说要逃……是要逃离什么?」



「逃离茧!快点!」



就这样,我们在走廊上疾驰。



6



一定要拯救学姐——我抱持这唯一的念头,在校内奔跑。



我走最短路径前往校舍出口,正要沿着中央楼梯冲下楼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我愕然从扶手探出上半身,看到楼下有件翻动的白袍。



是茧!为什么——对喔,锅炉室和一楼相通!她猜出我的逃离路线,抄捷径拦截我!



不妙。即使走别的楼梯,还是会在楼下撞个正着。



「等一下……轮回学弟……」



学姐痛苦地大口喘气。



没有余力继续奔跑了,我逼不得已跑上楼。



我冲到顶楼。门锁在通往校舍的那一面,这里不适合防守,我的判断严重失误——但我下定决心跑到顶楼角落。



顶楼花圃结冰,室内鞋踩在上面打滑,我踉舱踢到弃置的水桶。水桶的水冻成冰块,我的小腿骨与脚趾遭到重击。



我退到铁栅栏的尽头,才终于放开学姐的手。



千种学姐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地低语:



「轮回学弟,怎么了……得快点,治疗眼睛……」



「先别管我,最重要的是,茧她——」



「茧?茧怎么了?」



「茧是杀人犯!」



千种学姐的反应,大致上和我的预料相同。



她露出非常悲伤的表情,红茶色的双眼往下看。



「轮回学弟……我讨厌这种玩笑。」



「我也不想相信……至今也难以置信……但这是真的!」



「别再说了!我会生气!」



「生气也无妨!讨厌我也无妨!我想救学姐!」



我抓住学姐的肩膀,正面向她诉说。



学姐似乎感受到我认真的态度。她看着我流的血。



「……这是真的?」



我点头回应。



「晚点再拿证据给学姐看,总之现在得想办法处理茧——」



我放开学姐,环视顶楼。茧还没来,趁现在寻找能当作武器的东西吧——



这一瞬间,我的侧头部遭受沉重的打击。



好硬,好冷,好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视野扭曲,失去平衡感,膝盖频频颤抖使不上力。我勉强以围栏支撑身体以免倒地。



某种火热的液体流入耳中。是血,脚边在我的注视之下染成鲜红。



我恍惚地转身看向千种学姐。



学姐面露拼命的表情,手握着水桶。



我终于明白,刚才是被那个东西打中。



「轮回学弟……对不起。」



学姐放开水桶,冰块滑出来,撞上我的脚。



学姐美丽的脸庞扭曲。



「请你死吧。」



她这么说了。



咚的一声,她的手碰到我的胸口。



我以为只是轻轻触摸。有点痒、有点害羞、有点开心。我带着这样的心情感受学姐玉手的触感。



但是实际上,学姐似乎相当用力地撞过来。



她用浑身的力气将我从下方往上撞。头部重创而意识朦胧的我,一下子就越过铁栅栏。



天地轻盈倒转,学姐的身影迅速远离。



当我察觉是被撞到坠楼时,毁灭性的痛楚已经贯穿头盖骨。



这道冲击从颈部穿透到腰部。「啪叽噗叽」这种痛快到无谓的音效在体内响起,同时颈椎粉碎。



有如大脑翻过来的剧痛,使我的意识立刻远离。



冰冷的雪好舒服,我因而恢复意识。



不对,堪称意识的东西已经不存在。我只是恍神眺望雪花飞舞落在柏油路面。



啊啊,我死了。我如此心想。



应该没救了吧。毕竟脑袋破了,脖子也断了。



我在漆黑的柏油路面,看到纯白的大腿。



某人跪在我身旁。不知为何,我知道是千种学姐的腿。



我只有移动视线,速度慢得令我心急。像这样看向上方就发现——



千种学姐在哭泣。



她双手握拳按在胸前,泪珠一颗颗滑落。



头上的天线头发有如含羞草蜷曲,莫名脱线。



「对不起……轮回学弟……对不起……」



哭成泪人儿的学姐反复对我这么说。



透明的水滴映着白雪,好美丽。



千种学姐,请不要哭成这样。



学姐哭泣,是我最难受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学姐哽咽继续说着,仿佛努力挤出声音。



「我真的很卑劣……是最差劲的烂丧女……」



悲哀到令我心痛的泪水,受到寒风的吹拂。



「不过,希望你……可以等……」



等——等什么?



「我也会立刻……过去找你……」



学姐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到时候,大家……再一起……!」



我看到学姐泪水滑落脸颊的瞬间,视野迅速变暗。



很像入睡的那一瞬间。在逐渐稀薄的意识之中,填满我内心的情绪,出乎意料是幸福感。能够受到学姐悼念而死,是何其幸福的死法——



——不对!



这不是什么幸福!哪有如此不幸的死法!



留下哭泣的学姐,只有自己死去,这是不幸至极的下场。我不承认这种结果,无法认同!



如果学姐要我去死,我会乐意去死。



然而,这种状况不一样。要是害学姐如此悲伤……那我不想死!



——啊,不过……



再也没人能挽留我的意识。



到最后,我的生命活动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