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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佣兵乃自由之身Ⅱ」(1 / 2)



──「你呀、你呀,仔细听好,同胞之子。」



──「你们应该摧毁的,是打算从我们身边夺走某样事物的人们。」



每当西格玛想要回忆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一定会浮现那些「养育之亲」的话语。



即使如今已经明白那些话语毫无意义,只是为洗脑所用,西格玛仍然无法忘掉那些话。



西格玛对那些话并未心怀憎恨,也毫无悲伤的感觉。



只是记忆里仍然残留著「曾经被重复灌输过这些话语」的事实。



不过,想到那是自己最古老的记忆时,西格玛总是会有个想法──



那些话语,是不是仍然影响著自己的生存方式呢?



每当想起这件事,西格玛就会思考。



如今的自己除了性命之外,究竟还有没有能遭到剥夺的事物?



会让自己想诛杀掠夺者的某些重要事物。



一直无法找到那样事物的西格玛──只是以被动者的身分持续活著。



不曾亲自站上舞台,只是在世界的幕后不断蠢动而已。



即使身处于圣杯战争的漩涡之中也毫无改变。



╳  ╳



被封闭的城市 缲丘宅邸



时间稍微回溯。



「捷斯塔!捷斯塔!你怎么了?」



看到少年捷斯塔突然倒地,椿急急忙忙跑到他身边。



目睹此景的西格玛,随即观察捷斯塔的身体。



──这是……遭到魔术攻击了?



──应该是展开攻击的人,正在以异质的魔力扰乱他体内的魔术回路。



明明没有咒弹之类的袭击过来的徵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啊……」



看到捷斯塔痛苦呻吟的样子,椿哭丧著脸不知如何是好。



──……要趁现在给他最后一击吗?



但若要这么做,得先将椿带离这里比较好。



比起不想让小孩子见到凄惨的现场,西格玛更担心万一椿将自己认知为杀人魔,疑似她使役者的「黑漆漆先生」很有可能会将自己视为攻击对象。



「椿,你去叫爸爸妈妈过来。」



听到西格玛这么交代,椿颤抖地回应「呃,好!」,快步跑上阶梯。



「……」



看到椿已离去,西格玛从腰间取出一件魔术道具。



那是以吸血种或是特殊召唤兽为对手时所使用的针筒,里面已经装满具特定用途的药水。



具备与圣水同等效果的药水,以平常状况而言,对捷斯塔这种等级的吸血种大概毫无效果。



不过,如果是现在这种状态就值得一试。



如此判断的西格玛,假装要为少年捷斯塔诊断状况,手贴上他的后颈。



「……咕……咯、咯咯咯,小哥,没用的。就算对我使用那个,死的也只是这个小孩的概念核而已啊。」



「或许的确如此,但是值得一试。」



「慢著慢著,要搞到一副全新的儿童外表很麻烦耶。因为不是用逼迫……没有得到完全的同意就无法进行装填呀……」



捷斯塔在痛苦的同时仍解释自己的魔术,但西格玛不觉得这是魔术师在暴露绝活的表现,认为他的解释不是胡说八道,就是毫无价值的情报。



西格玛判断捷斯塔只是在争取时间,正要冷酷地将针筒刺入他的皮下时──



「────────────」



年幼儿童的惨叫从阶梯上响彻传来。



「!」



趁著这一瞬间的破绽,少年捷斯塔在呻吟的同时往西格玛的肚子一踹将他踢开。



「……!」



西格玛因此和捷斯塔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惨叫仍然回荡著。



看到似乎很痛苦,但已站起的少年捷斯塔,西格玛判断现阶段已经无法彻底收拾他。



于是西格玛立刻改变行动,抓起摆在桌上的弩弓后直接跳上阶梯。



──紧要关头时能派上用场吗?



弩弓看起来经过细心的保养,但是不知道是否能立刻射击。



即使如此,西格玛认为既然是那名奇怪的红衣丽人特地托付自己的,那应该能当作某种判断的依据才对,于是决定直接带走这把弩弓。



──虽然也有可能是陷阱……但是情报越多越好。



有一半是赌注,但由于过去承接法兰契丝卡的委托时,大多时候她都会追加,告知「要是发现有意思的东西,你就带回来」。所以在带走弩弓的这件事上,西格玛并不怎么避讳。



──看起来没有施加会咒杀拥有者的术式。



──……不过,这礼装加得真多呢……



对弩弓怀抱这种感想的同时,西格玛一口气冲上阶梯。



然后他发现椿正看向窗外,腿软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



西格玛立刻明白发生异变。



窗外可见的世界,已经与刚才为止完全不同。



蓝天被黑云遮蔽,好几具宛如巨大怪兽一般的骸骨在城市中阔步行走。



原本绿油油的草皮与庭园中的树已经枯萎凋零,土地上到处冒著不祥的黑色蒸气。



「这是……怎么回事?」



「怪兽……怪兽……」



丝毫不害怕「黑漆漆先生」的椿,惧怕著那群巨大骸骨。



──这个现象与她无关吗?



下一瞬间,「黑漆漆先生」从庭园浮现形体,拥抱似的包覆少女的身体。



「黑漆漆先生……?」



听到椿放心似的喊道这个名字,像是英灵的黑影毫无回答,只是不断地摇荡形体遮挡椿的视野,让她看不到眼前的「恐怖的世界」。



「……这个……果然是……」



我想成为魔法师。



西格玛想起椿说过的话语。



根据缲丘夕鹤的发言,使役者似乎成为了椿的守护者般的存在。



那么,万一它对椿「想成为魔法师」的祈求产生了反应,会怎么样?



当捷斯塔彷佛如此诱导般地询问椿有何愿望的时候,自己就有种讨厌的预感。



西格玛为预感命中一事咬牙切齿,同时向椿问道:



「椿,我问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咦?没、没有。虽然很可怕,但我没事。」



「这样啊……」



看来果然与魔力乾涸之类的事无关。



接著──椿的父亲缲丘夕鹤出现在庭园前。



「嗨,椿。你怎么了?」



「啊!爸、爸爸!外面有好多妖怪……啊,不是,对了!捷斯塔!捷斯塔他……!」



椿淌著泪水跑到父亲身边。



然后,从身后接著出现的母亲和蔼地笑道:



「椿,你放心。那些好巨大好巨大的骸骨先生们,都是你的同伴喔。」



「……咦?」



椿眼神惊讶地仰望母亲。



父亲也回以反应地说道:



「椿,妈妈说得没错喔。那些骸骨先生和黑漆漆先生一样喔。」



「可、可是,黑漆漆先生不一样喔!黑漆漆先生不会做那么可怕的事……」



在椿的视线前方──有著巨大骷髅一边摧毁大楼,一边与「某种事物」战斗的模样。从偶尔可见如同光之斩击般的光带来推测,很有可能是剑兵的英灵。



「是真的,黑漆漆先生和那些是一样的喔。黑漆漆先生负责保护你,但是那些骸骨先生是武器啊。所以椿会怕它们也没办法吧。」



「咦?……咦?」



「喂……」



看到椿流露困惑的神色,西格玛试图阻止她的双亲继续发言。



但是,他才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因为有个猛烈回转的影子从天而降。



是身上带伤的刺客。



「刺客!」



西格玛才开口,刺客就不管自己伤势地喊道:



「少女平安吗!那个吸血种在这里吗!」



「是啊。不过,他突然很痛苦的样子……」



「那些魔术师的诅咒成功了吗……他在哪里?」



对于气势宛如想立刻前去给吸血种最后一击的刺客,椿问道:



「『刺客』……姊姊?」



将刺客认定为名字的椿担心地接近她。



「没事吧?你受伤……流血了……」



看到椿泫然欲泣的表情,刺客一边用自己的衣服遮掩伤口,一边要让她放心似的温柔说道:



「放心,我没──」



瞬间,她的身体被从旁出现的黑色异形撞开。



「咕……」



刺客从衣服的缝隙间伸出影子应战,但是异形接二连三地涌现,意图以数量压制刺客。



若敌人的本体有类似核心一样的弱点,想必刺客就能配合使用宝具,一口气颠覆战况吧。



但是刺客早已明白。



这个结界世界本身已经与本体融合了。



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称为核心的──果然除了缲丘椿别无其他。



「大姊姊!」



正当椿慌张地想跑到刺客身边时,双亲的手拉住了她。



「椿,这样很危险喔。」



「没错,要是你被卷进去就糟糕了。」



虽然双亲的表情温柔,但是明显与周围的状况有所龃龉。



那样的不协调感化为木楔,深深打入了身为孩童的椿的心中。



内心的不安膨胀起来,椿快哭出来似的喊道:



「为什么!它们不是黑漆漆先生的朋友吗?为什么那些妖怪要欺负『刺客』姊姊……」



「因为……那个大姊姊想要杀你啊。」



「!」



从众人身后响起少年的声音。



是走出地下工房的捷斯塔。



外表仍然是少年模样的他,受到费拉特的术式所苦,即使如此仍硬是摆出笑脸向椿说道:



「因为只要你还活著,那个大姊姊就会困扰喔。」



「咦……?」



「住口。」



西格玛平静地出声制止。



但是全身因疼痛颤抖的捷斯塔,又继续说下去:



「对了!那边的西格玛大哥哥也一样……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打算杀死你的坏蛋喔。」



「……不对。」



「杀死我……为什么?」



「你不用在意喔。你是这个世界的女王,随自己高兴去做就好喽。你不是想成为魔法师,让爸爸妈妈赞美你吗?放心,你一定办得到,因为我是你的同伴喔。」



杰斯塔不时强调「同伴」这个字眼。



恐怕是藉由让椿强烈认知到这件事,来将自己从攻击对象中屏除。



刺客现在是经由剑兵让绫香这名主人的魔力流入体内来维持行动,而不是使用捷斯塔提供的魔力,反过来说,「黑漆漆先生」也因此难以认定捷斯塔是刺客的主人。



「我是……女王?」



「对,没错。一直羡慕那样的你的那些人,打算要欺负你。所以黑漆漆先生为了不让你被那些家伙欺负,才会一直保护著你呀。」



彷佛在宠溺少女一样,捷斯塔打算刺激孩童心理层面的万能感。



然而,他误算了一件事。



或者说,要是没有受到费拉特攻击,并且没有因为位居自己上位的死徒舍弃自己而遭到打击的话,或许捷斯塔就能更冷静地理解椿的感情,并且操控自如吧。



捷斯塔并不明白。



他一直将「椿」这名少女认定为是个受到疾病侵害、与年龄相符的天真少女。



实际上,的确可以用天真无邪来形容椿。



身处这个世界里的她,正是与年龄相符的少女。



但是捷斯塔并不知道,她天真的本质──是熬过无数痛苦后所造就的结果。



正因为是那样的本质,不明白大家为何生气的少女尽管害怕、尽管想哭、尽管祈求获得幸福──终究还是察觉到了。



「这样啊……」



从出生以来不断经历、累积的「经验」中寻找的少女,抵达了一项答案。



「原来,我又『失败』了……」



难过地低下头后,椿又慢慢地抬起头来。



接著,她拚命地忍耐不哭出来,对周围的所有人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



「不用道歉喔。椿,你什么都不用做,放心吧。」



不用道歉。



连年幼的椿都能凭感觉理解到。



那不是「椿没有失败,没有错」的意思,而是「椿虽然失败了,但我们不会生气」。



换句话说,自己真的害西格玛等人一直苦恼著──更重要的是,那群黑色的骸骨在作乱,也是自己造成的。



城镇遭到破坏的声音此刻仍不断传入椿的耳内,她呜咽般地继续说道:



「可、可是……要是大楼里有人,镇上的大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