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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想要切割的东西(1 / 2)



我收到你的信了。



才开始读起信,我就感到胸口疼痛欲裂,脑中一阵昏眩。



你完全不理解我跟你保持距离的用意。整封信中充满了对我胆小行径的唾骂、你独断地命令我去做什么事的话语、对过去的诅咒,还有威胁我的语句。



希望你能明白,会轻易写出要割腕、跳楼、服毒这些事,只是降低自己价值的愚蠢行为。



你应该是个更高傲的人吧?



我明白,在你看似坚强的外表下,隐藏着玻璃般易碎的心。我也明白,正是这种脆弱伤害着你、逼迫着你,也知道你受到过往束缚,因此想要复仇。你所有的痛苦、绝望、奋斗和泪水,我都一直看在眼里。



我打从心底希望你能幸福。正因如此,我更希望你能明白,满怀恶意而不诚实的行为,只会更甚地撕裂你的心。如果你能得到幸福,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赎罪,所以如果你的心愿是正确的,我也会高高兴兴地为你尽上一份尽力。



但是,我并不是你的奴隶。



我不会因为你的威胁而恐惧,或是受到驱动。



你污蔑了我。而我并不为此感到愤怒、难过或是悲叹。



如果要说出我心中如今最期望的事,你恐怕会害怕得停不住颤抖吧!就连我自己都不敢在此写下这个期望。



我的忍耐已经快达极限。我快要忍不下去,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虽然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是预料不到的后果越来越多,让我几乎每晚失眠。



从那个事件以来,我一直觉得自己非诚实不可。但是我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要对谁诚实。



对父亲?



对母亲?



对朋友?



对过去?



对未来?



还是对你?



隔天早上,我在教室里看到的芥川好像非常疲惫。我试着叫他一声,他抬起头来,微笑着说:「早安,井上。」



他的表情太过平静,我觉得胸口像被揪紧一样郁闷,也生硬地回了他一句:「早安,芥川。」



昨天竹田同学冷冷地说:「心叶学长最好还是当做没看见吧!也请当我不知道这件事。」



或许这才是正确答案。既然不是朋友,就没必要那么关心别人的事,我还是像平常一样对他就好。



但是,每当我看到芥川的脸,都会想起昨天的事,所以就连闲聊时也无法静下心来聊。



另一边,琴吹同学好像还在生气,她一看到我就生气地别开脸,跑到小森身边。这种情形让我更觉苦闷。



这天的第五堂课是班会,刚好用来准备文化祭要推出的泡沫红茶店。大家一起忙着装饰招牌、制作展示用的动画图片和放漫画用的书架。



我负责制作书架,因此要用美工刀切割纸箱。



芥川则是负责帮展示图片的底板上色。



几位女生跑到芥川身边,好像在拜托他做什么。芥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木板走到招牌旁,把钉在招牌背后脚架上的钉子拔掉,然后重新漂亮地钉好。



「谢谢你,芥川同学。」女生们高兴地向他道谢。芥川一脸温和地回答几句,又回到木板那边去了。女生们还继续看着芥川,开心地骚动不已。



「啊!芥川还是一样很受欢迎呢!」



在后面工作的男同学也发表了类似的评论。



「可是,芥川好像没有女朋友。」



「一年级的时候,不是传过他跟班上女生交往吗?你知道吗,就是更科那个美女啊!」



一听到更科同学的名字,我的手就滑了一下。此时我正拿着美工刀往下割,结果拉得太用力,一不小心就划上按着纸箱的左手手背。



「好痛!」



「哇!井上!你在搞什么啊!」



「喂,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同学们惊吓地转了过来。女生们看到我的手背流出的血染红了纸箱,都害怕地发出尖叫。



有个人说了一声「没事」,便走过来用灰色手帕按住我的手背,拉起我的臂膀扶我站起来。



这个人就是芥川。



「我们去一下保健室。」



他跟班长报备了一声,又低声问我:「还好吧?」



「呃……嗯!」我点点头。



「要好好压紧。」



芥川抓着我的右手盖在左手上,然后抱着我的肩膀一起走出教室。



离开教室时,我看见琴吹同学脸色发青,愣愣站着的身影。



老师好像出去了,保健室里没有半个人。



芥川让我躺在床上,他则是坐在椅子上,用沾了消毒水的脱脂棉,小心地帮我擦拭伤口。



「不好意思……我已经是高中生了,竟然还会割伤自己,真丢脸。」



「你是不是有心事?」芥川帮我消毒伤口,盖上纱布,再拿医疗用胶布固定,然后低声问道。



我说不出是因为在思考他的事,所以只是沉默不语,没想到低着头的芥川竟然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我感到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捏住。



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抓住我的左手。



「你从早上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的态度有这么明显吗?想到自己的演技如此差劲,我不禁连耳根都羞红了。



我紧张地喘息,闻到了保健室里充满药味的空气。好一阵子,我才吞吞吐吐地小声说:「昨天,我在无意间看见你在校舍后面被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揍了。更科同学也在。」



芥川正贴着胶布的手指停住了。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井上当时也在啊?」



「抱歉。我本来想当做没看到……而且,更科同学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她……是芥川的女朋友吧?」



低着头的芥川,表情变得更灰暗。他眼中的阴翳,还有眉头深深的皱痛都让我感到心惊。



「……更科不是我的女朋友。」



「你以前也这样说过……那么,更科同学为什么要跟我说,她跟你现在正在交往?昨天打你的人又是谁?为什么你明明挨打了,还要跟对方下跪?」



我一开口就停不了。芥川像是喉咙被堵住一样,艰难地回答:「全部……都是我不好,因为我做了本来就该挨揍的事。对更科……还有对五十岚学长都是……我是个卑鄙的人,所以遭到两个人的憎恨也是无可奈何。」



芥川自责的模样,让我难过地不忍卒睹。



我一边迷惑着该把事情问清楚,还是该装做事不关己比较好,一边笨拙地安慰他:「真正卑鄙的人,应该不会说自己卑鄙吧……芥川会不会是自我要求太高了?你是个既认真又诚实,也很体贴的好人,不过老是这样也太辛苦了。偶尔放松一点会不会比较好?」



芥川抬起头来的瞬间,我吓呆了。



那对闪烁着深邃光芒的眼睛正怒视着我。他向来沉静的表情,如今竟变得怒不可遏。



「我没有井上想像的那么了不起!」



他的怒吼响彻整间保健室。他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紧紧握住我刚包扎好的左手,贯穿脑髓的痛让我差点忍不住大叫。



芥川继续叫喊:「什么认真又诚实又体贴的好人!才不是!我才不是那种人!井上什么都不明白!」



他以毫不留情的国务部长紧紧握着我的手,还渐渐把脸贴近。透露出怒意的眼神、嘴里吐出的痛苦喘息、苍白而不住颤抖的嘴唇,都让我感到一股狂乱的杀气,我害怕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想要退后逃开。



「我在很久以前就把别人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就像大宫那样,表面上伪装得很诚实,其实却是最卑鄙最下流的人,甚至背叛了信任自己的人们!」



好恐怖,手也好痛。我被他的激情震住了,全身动弹不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漆黑的浊流,渐渐注入我心中。



「我不能有丝毫的纵情享乐,非得严格地自我戒持不可,但是我抑制不了自己的冲动。现在我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吗?井上?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是怎样吗?知道我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吗?知道我正在想的事有多卑鄙吗?你不知道吧?我是多么污秽的人类——井上,你……你根本一点都不懂吧!」



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杀气腾腾地瞪着我。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芥川……



芥川终于放开我的手,转变成悲伤痛苦的表情。



「我一定伤害了你吧!希望你能忘了这件事,不要再管我了。」他沙哑地说完,就站起身来。



「对不起。」



难过地道歉后,芥川离开了保健室。



被独自留下的我,感到脚底窜上了一阵寒意,全身喀嗒喀嗒地颤抖,我忍不住以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



只有刚才被他抓紧的左手伤口火辣辣地发热着。纱布被染红的色块渐渐扩张。



——井上什么都不明白!你根本一点都不懂!



他这几句话贯穿了我的胸口,我感到呼吸困难、皮肤痛得像火在烧,同时脑中封闭的记忆也鲜明地重现了。



心叶、心叶,这个愉快呼唤我的声音。用戏谑的表情仰望我的甜蜜眼神。摇晃不已的马尾。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在屋顶栏杆旁回过神来,寂寞地对着我微笑,喃喃说完这句话就后仰倒下的美羽。



那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但美羽的脸却重叠上芥川的脸,让我感到一阵茫然。



刺骨的寒意依然无法停止,抑制不住的恐惧逐渐麻痹了我的脑袋。



不行……



我受够了。



不可以再接近芥川了!



一天之中,我的体内会几度涌起野兽般的暴躁情绪。



我一想到自己迟早会放纵情感伤害某人,眼前就变得一片黑暗,全身都会冒出冷汗。



要怎么做才能压抑这种焦躁的情绪?



请不要再逼我了,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在图书馆割书时的触感,反复浮现在我的脑海。



离柜台远远的,也听不见人声,处在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和翻书声的寂静中。我感觉好像独自待在世界的角落,既孤独又恐怖。也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愧疚得浑身发抖。



那时,我从书包里拿出美工刀,对准书本中心往下划开。把书页从书上切离时,我感觉自己的心不可思议地得到解脱,整个人都变轻松了。



想要切开。



书本……不,是更柔软、更温暖、更纯净的东西……



这么一来,积聚在我胸口的焦虑痛苦一定可以获得解放吧!



或许也可以不再听见每晚责备我的声音。



请你一定要谅解,这样的我真的没办法见你。现在的我正站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危险场所。



我在第六堂课开始前回到教室。跟担心我的同学们敷衍几句之后,就回到座位上。



芥川正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着笔记。我悄悄看他一眼,心里猛然一惊,很快又转型视线,把课本拿出来放在桌上。只是跟他共处一室,我就紧张得快要无法呼吸了。



扫除时间,我拿着拖把走到走廊,琴吹同学也跟了过来,鼓着脸颊对我伸出手来。



「借用一下。」



「呃……」



「那样的手没办法用力,拖了也是白拖。」



她从疑惑的我手中抢走拖把,开始拖起地。



「竟然会割到自己的手,井上真是有够拙,笨死了。」



「呃……嗯,谢谢你。」



「我又不是想帮你,只是想要快点打扫完。」



琴吹同学噘嘴说完,就转身背对我。



「井上……你跟芥川吵架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芥川先回来了,你们后来也没有再说过话。」



「是你多心了吧!」



我以软弱的声音回答后,琴吹同学猛然转头,生气地瞪着我。



「算了,反正跟我又没有关系。」



对了,芥川现在好像不在教室。他去了哪里?不,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我不该再跟芥川牵扯太深。



「井上,你今天会去排演话剧吧?」



「呃,嗯!」



我犹豫地回答着。芥川在保健室里叫我忘记这件事,但是我真的能保持跟以前一样的态度吗?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怕得全身颤抖。



琴吹同学拖完地之后,我们走进教室。



她瞥见自己挂在桌旁的书包,突然睁大眼睛。



「奇怪?」



她专注地盯着书包的背带部分。



「怎么了?」



「兔子不见了。」



「啊?」



「那是我跟远子学姐一起去文具店买的。怎么办……到处都找不到。」她垂下视线,好像就快哭出来了。



「要不要我帮忙找?」



「不用了,你先去排演吧!」



「可是……」



「你快去啦!」



琴吹同学坚持地说着,我只好先走了。



我怀着凝重的心情,往会馆慢慢走去。途中,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往校舍后方,结果竟然发现芥川的背影,我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



「!」



芥川挺拔地背对着我。



他的右手好像拿着什么蓬松的白色物体。



仔细一看,那是一只兔子。



并不是吊饰,而是真正的兔子。



兔子覆盖着柔软毛皮的颈部滴下鲜红的血液,连芥川抓着兔子耳朵的手都被染红了。



我突然很想吐,急忙逃离那个场所。



那只兔子怎么了?芥川到底做了什么?我的脑中盘旋着诸如此类的疑问时,全身也涌上一股寒彻心扉的恐惧,恨不得能早一刻离开他。



好可怕!



芥川好可怕!



我没有去小会馆,而是跑出校门直接冲回家。



我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抱着头。



心悸还是停不下来,脑中不断浮现芥川在保健室中目露凶光的模样,跟美羽憎恨地望着我的眼神互相交错,我忍不住大叫:「快停止!」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本来只是会闲聊几句,偶尔互相对对作业答案的和谐关系啊!



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的激情?为什么对我发怒?



美羽……美羽也是一样。



就像野岛深爱着杉子,我也为美羽痴迷不已,我一直深信美羽也喜欢我。我们相处得十分愉快,每天都在欢笑中度过。但是,国三那一天,美羽却在我面前从校舍顶楼坠落,只留下谜一般的这句话。



——心叶,你一定不懂吧!



我的世界,在那个夏天崩毁殆尽。



为什么美羽会做出那种事,我直到今天还是不了解。美羽会跳楼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我对美羽做过什么吗?



胸口突然一紧,仿佛被她白细的手指捏住心脏似的,我痛苦难耐地按住胸口。喉咙好干,视线如游丝般晃动,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我脚步蹒跚地往床铺倒下,重复着短促的呼气吸气,拼命抑制发出悲鸣的身体。



回过神之后,我发现自己闭着眼睛,肩膀颤动不停喘息。汗水把我的头发和衬衫都浸湿了,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至今仍然无法忘怀美羽。



我再也受不了了。再也无法忍受跟一个人心灵交会、相信着两人的未来,而这份关系却突然被切断的情况。



美羽已经让我受够了。



我微睁的眼睛,看见了那本《友情》躺在地上。可能是我从椅子上爬起来时,不小心弄掉的吧!



我怀着痛苦的情绪,被汗水遮蔽的视线凝视着那本书。



用充满绝望的阴暗眼神看着我、责备我的芥川,也一定像大宫那样,守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独自受苦吧……



不过,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因为我们并非朋友。我不可以再想芥川在保健室时情绪为什么那么激昂,更不可以在意那只兔子发生了什么事……



这天我没什么食欲,晚餐剩下了一半以上。



我对担心的妈妈解释:「我……好像有点不舒服。没事的,明天一定会恢复的。」



当妹妹撒娇地缠着我说「哥哥,再继续玩游戏嘛」,我只是摸摸她的头,向她道歉说「明天再跟你一起玩,对不起唷,舞花」,然后又把自己关进房里。



我关上电灯,躺在床上,用耳机听着柔和的抒情曲。此时妈妈打开房门走进来。



「心叶……你睡了吗?天野学姐打电话来了。」



我拔下耳机,坐直身体。



「谢谢,我现在就接。」



妈妈走出房间后,我拿起电话分机。



「喂。」



我的声音软弱无比,连自己听了都觉得丢脸。



远子学姐一定是因为我翘掉排演,所以专程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吧!



果不其然,话筒另一端传来了响亮的声音。



「喂,心叶,怎么可以背着学姐偷偷翘掉社团活动!小七濑也很担心你喔!」



「对不起,我离开教室之后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真的吗?」



远子学姐沉稳询问的声音,就像我刚才在听的抒情曲,轻柔而温和地响起。



「就算你说谎也骗不了学姐。你是因为不想看见芥川吧?」



我吃惊地问道:「芥川跟远子学姐说了什么吗?」



远子学姐噗哧一笑。



「果然是因为这个啊!今天的排演芥川也迟到了,他一听见心叶还没来,就表现出很难过的模样,说了一句『是这样啊』。看来他好像知道心叶没来练习的原因。所以,我试着『想像』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设计我说出来,远子学姐太过分了。」



「你可别小看我这个『文学少女』。」



听到远子学姐得意洋洋的声音,我整个人都虚脱了。啊,为什么我老是败在这个人的手上?真不甘心,太没道理了。



「呵,你就觉悟吧,对学姐从实招来。」



在她开朗的催促下,我只好把我跟芥川的事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远子学姐一边听我传述,一边也不时轻声应对。等我全部说完后,她就以神秘的语气说:「那个啊,我今天在图书馆听见又有人割破了书。包括珍?尤兰的作品集、北原白秋诗集,还有椋鸠十的童话集和小松左京的短篇集……而且,更早之前我还听生物社的人说,他们养的兔子少了一只。」



我握着话筒的手霎时变冷。



图书馆的书又被切了?而且,还有兔子失踪……



「可是,我认为破坏书本的并不是芥川。这次和上次都不是。」



远子学姐突然语气果断地这么说,我不禁为之哑然。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找出『事实的真相』,心叶?」



母亲,为什么我会如此愚蠢地重蹈覆辙?



我觉得自己最近写的信件内容都很不正常。但是如果停止写信,就好像无法继续抑制我体内那种狂暴的冲动。



今天我对井上怒吼了。我明知他没有恶意,也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但是,他脆弱而易受伤的个性却让我莫名焦躁起来,所以我还是忍不住伤害了他。



井上放学后没有来排演话剧。我本来一直在烦恼要用怎样的面貌对待他,所以老实说,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另外,那个女孩的精神状况好像越来越糟,我已经快要无法掌握了。我把被割断咽喉而死去的兔子埋在校园的樱花树下。就算洗了再洗,我还是觉得手上的血腥残留不去,自己都很想吐。



母亲,我最近写的信一定让你担心了吧?一定让你觉得不知所措吧?可是,这些事我只能告诉母亲一个人。



母亲生我的时候因为太过操劳,才会把身体搞坏。



所以,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不会增加母亲负担的独立孩子。为了不让你担心,为了不让亲戚看不起生下了我的你,也为了不让你因为生了我而感到悲伤。



但是,六年前的那天,我做出不在这之前的行为以致毁了别人的人生,那件事的惩罚就是让我失去你。



然而,我如今又要做出不诚实的行为了。



母亲,母亲,你的儿子到底要愚蠢到什么地步才会甘心呢?



隔天的白日做梦时间,我拿着妈妈做的便当走到文艺社活动室,发现远子学姐已经先到了,她把脚踏在铁管椅上坐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