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天子下旨采选秀女,以充掖庭,凡七品上官家女,皆在采选之列。 阳春三月,道路两旁的青柳随风摇曳,灰尘漫天的马路上,数十辆马车正缓缓驶来。同一制式的翠幄青绸马车挂着华贵的宫廷徽记,明晃晃告诉路人,此乃朝廷采选秀女的车辆,普通人需得避让。 宫中按照秀女籍贯安排车驾,同车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千金小姐。 舒暖一身翠色衣衫,身姿纤弱如柳。抱膝坐在角落里。她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根根青筋如同老树根一样爆出来,与通身娇嫩的肌肤分外格格不入。 舒暖却毫无察觉,只抬眸望着车顶。 从今以后,就要踏入掖庭,再非自由身。纵然是自己的选择,仍旧觉得有些寒意,从心口扩散到全身,那种感觉,好似将自己泡入腊月的寒冰里,冷的浑身发抖。 纵然是平民百姓人家的女儿,她亦想过要嫁个好郎君,相夫教子,一生安乐。那人可能是街头教书的先生,亦可能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两口子安安稳稳挣钱,积攒家业,生儿育女。 恨只恨…… 舒暖摸了摸自己的脸,恨只恨自己生了这幅样貌。 她知道自己模样好,以前还曾沾沾自喜过。觉得自己有这般绝色的容颜,嫁给夫君后,定不用担心他会纳妾,会找别的女人。 可若知道自己这张脸,会成为家破人亡的引子,她宁可早早毁容,做个丑八怪,被人耻笑厌恶,一辈子嫁不出去。 至少爹娘能够活下来,做个老姑娘也是好的。 舒暖觉得眼睛有点热热的。 她的指甲抠进膝盖上的肉里,忍住落泪的冲动,粉嫩的指尖充血,变成鲜艳的红色。 耳边还充斥着秀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她们的欢欣喜悦里,舒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异类,独自行走在空荡荡的路上,寂寞而无助。 她眼珠微转,目光扫向马车中央的女子,银红襦裙镶碧玉,八宝琉璃挽青丝,妆扮得富丽堂皇,光彩夺目,这是合州沈刺史的女儿,名叫沈微微的。 沈刺史在合州一手遮天,害死她的爹娘,劫掠她讨好 权贵,此般仇恨,不共戴天,他是自己的仇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