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七月,暴雨如注。 金銮殿前,身披银甲的金吾卫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而大殿之下,沾染鲜血的雨水奔涌向白玉雕刻而成的御路。 ——吱哑。 金銮殿的宫门被面色苍白的小太监推开一条缝。 冰凉的雨丝刮进殿内,打湿了他青色的衣衫。 小太监费力地踮起脚尖,目光越过金吾卫泛着冷光的铠甲,落在朱红色的午门之上——雨也变成了赤红色,自苍穹狠狠地浇灌而下。 那是镇国侯府亲眷的鲜血。 小太监打了个寒战,缩回脑袋,匆匆回到金銮殿内,匍匐在龙椅之下:“陛下……” 蜷缩在阴影里的明黄色身影,形容枯槁,面色青灰,如若不是身上的长袍绣着腾飞的龙,任谁也不会信这就是大梁的九五至尊。 他开口,嗓音沙哑:“九皇叔带人打进来了?” 小太监又哆嗦起来:“尚……尚未。” “尚未?”坐在龙椅之上的穆如期费力地挪动,勉强坐直了身体,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艰难地滚动,“什么叫尚未?” 小太监瑟瑟发抖,不敢答话。 穆如期跌回龙椅,喃喃自语:“尚未?” “尚未?!”他抱住头,手指在枯草般的头发间穿梭,喉咙间涌出的嘶吼在金銮殿内徘徊。 正是此时,宫门再次打开,浑身湿透的太监跌在金銮殿前,尖细的嗓音里弥漫着浓浓的惶恐:“陛下,陛下!叛军朝凤栖宫去了!” 凤栖宫是早先被废除的男后所居住的寝殿。 穆如期闻言,大受刺激,最后一丝血色从他的面颊上褪去,人也从龙椅上狼狈跌落。 雕满祥云金龙的黄金石阶上,具是他手脚流出的鲜血。 他消瘦又羸弱,那些血仿佛带走了他浑身的精气。 穆如期丝毫为察觉到疼痛,他牙齿打颤,干瘪的嘴开开合合,最终从牙缝间挤出一声含混的哭嚎:“朕没办法……朕没办法啊!” “朕……朕也不想赶尽杀绝……可镇国侯功高震主!” “至于夏朝生……他,他不仅是镇国侯侯府的小侯爷,还是我大梁的男后!他与朕不同心,朕怎能不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