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天气总归是燥热的。粘腻的空气似一层塑料薄膜般紧密地黏附在身上,闷得人直喘不过气,路边躲在树缝里乘凉的知了叫声似乎也被滚热的气息重重地压着,声音跟着发沉,没入斑驳的阴凉。 低沉的知了声不过空旷的水泥路面上回响了片刻,很快就被一阵似电锯拉扯般聒噪的动静给掩盖住了。 一辆方盒状的小三轮在将近四十五度的斜坡上嘟嘟地往上蹿,屁股后面接连不断地冒着黑烟。裹着机油热气的黑烟透过门缝与粘腻空气一个劲儿的往纪昀文鼻孔里钻,引得他胸腔发闷,连带着头也昏昏沉沉的,直犯恶心。 “师傅,麻烦您停一下车......”车在斜坡上抖动得厉害,纪昀文的声音也不觉发着颤。发虚的声音似是被马达的轰隆声给盖住了,开车的老头儿依旧卖力地蹬着踏板。 “师傅——麻烦您停一下车——”纪昀文憋住喉咙间那股上涌的恶心感,扯着嗓子又吼了一通。 老头儿这才听见纪昀文的呼喊声,飞快地回头扫了一眼,同样扯着嗓子回话道:“小伙子——正爬着陡坡呢——这一停啊,又得缩回去——” 开车的老头不肯停车,隔着皮箱子坐在旁边的老爸业成也并未过多关注自己,纪昀文只能咬了咬唇,把那股子难受劲儿憋着,挨到下车。 铁盒似的三轮车内部空间的构造极为简单。一架与摩托车相似的车头充当驾驶位,被几块玻璃和铁皮焊接而成的外壳做了车身,与车头相对的铁皮壁处焊接着一块板子,上面垫了一块海绵坐垫,再铺一条红色花纹的老式毛巾就充当起了乘客专用座。 纪昀文和自己的老爸纪业成就坐在海绵垫上,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很大的皮箱子。 至于为什么纪业成不肯把笨重的皮箱子放到地上,是因为被粗糙的鞋面磨得锃亮的铁皮车底,不知从哪蹭到了一些湿乎乎的牛粪,土褐色的斑点挂在发白的铁面处,分外显眼,盯着看久了,粪便的臭味似乎也跟着停留在了眼睛里。 看到那些黏糊糊的牛粪,纪业成不觉又把手里紧拽着的箱子往身前提了提,眉头紧蹙着别开了脸——又或许他这一路都没有松过拧巴在一起的眉毛。 “不舒服?”纪业成的注意力终于从箱子上挪开,转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