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疏做了一个梦。 在沈国公府内,丽日高悬,衬得满室清光,她孤身立于富丽堂皇的厅堂中,面前所峙的是高座于堂上的国公与国公夫人。 “扶疏,你们入府寄居已七年有余,我们沈家不说万般厚待,可到底还是在这京都城内护住了你们姐妹二人,沈家于你有恩。” “圣上赐婚乃为殊荣,你有谢家女身份,如何再寻得如意郎君?大都护积石如玉、英姿飒爽,是大齐难得的好儿郎,你为何不答应?” 道道声音如真似假,尤从遥远的万里传来,让人辨不清真切。 她却从中清晰地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道:“既是如此,那伯母为何不让表姐嫁?” “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受我多年疼爱,此番她若嫁去北地,便如割了伯母的心头肉般,扶疏,就当你全了伯母的爱女之心,答应了赐婚,沈家会收你为义女,一切出嫁事宜皆按国公府嫡出小姐置办,必不会委屈了你。” 姜扶疏骤觉几分轻嘲,入府七年事事恭谦温驯,此时想来竟不得半分真心。 在一众劝说中,她只能紧抿唇,挺直的纤弱脊背像一只徒劳振翅的雀,执拗地反抗这无端的薄命。 随后便是猝然的梦醒。 耳边是车辙声滚滚,周身轻轻摇晃,带来目眩神晕之感,姜扶疏眨了眨眼坐起身,似还在梦中,还残留着几分难名的怅然所失。 车外侍女遇水察觉了动静,卷起车帘探身进来,抬眼间就看见自家姑娘已然是醒来了。 少女不施粉黛的玉颜稍有些苍白,如瀑的乌发垂落在后,墨瞳似涤尽尘寰的初秋寒露,雅贵又清冷。 遇水见姜扶疏双目空洞,目光直直落在附带薄茧的掌心处,心不由揪紧,即便这些年姑娘寄人篱下事事恭谦谨小慎微,她又何时见过姑娘这般模样。 她走近了些,才细声关怀道:“姑娘,可是梦惊了?” 此语又如同一次惊语,姜扶疏眼帘半阖,这才反应过来,她已是在嫁去北地的路途中。 她神情复杂难辨,接了赐婚圣旨离开骊都已有些日子,她竟在今日又梦到了那□□嫁的场景。 遇水不免又心疼道:“是沈家不仁,圣上欲赐婚国公府,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