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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2)





  **

  “……等等!”

  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谢忘之就当没听见,脚步不停,继续往巷口走。她来时坐的是马车,那马车就在巷口等着,坐上去就能出坊。

  眼看她进了窄巷,李齐慎心急如焚,但不知如何,他就是觉得让谢忘之看见这回事,是他理亏,又心虚又紧张,掌心里都渗出层细细的汗。他憋了一会儿,快步上前,从谢忘之身侧穿过去,直接堵了她的路。

  窄巷不宽,大概够两个人并肩走,李齐慎比少时更高,相应的也宽一些,堵得谢忘之没路可走,总不能硬从他身侧挤。她只能停下脚步,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抬头看李齐慎:“郡王有什么事儿吗?”

  曲江宴后喝醉了枕在他肩上,满脸飞红,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用小字叫他,回头就不认人,抛出来的又是这么一句。李齐慎恨得牙痒痒,但他实在心虚,只温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谢忘之把问题抛回去,“平康坊和崇仁坊是一街辐辏,律法也没有规定,说只许郡王来,不许我来吧。”

  律法当然没这么闲,李齐慎听出谢忘之是和他抬杠,强压住心头冒出的火,继续问:“你一个人来的?”

  “嗯。”

  “没人陪你?”

  “我说了呀,我是一个人来的。”谢忘之觉得这问题好笑,“怎么又问一遍?”

  她站在那儿,轻轻巧巧,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李齐慎蓦地想起酒肆雅间里那些评头论足的荤话,一时上头,语气都重起来:“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两人靠得不远,又是窄巷,这么一声,谢忘之被吓了一下,诧异地看向李齐慎,抿了抿嘴唇。

  她长得乖,这个茫然的神色就显得更乖,肩背紧绷,整个人僵住,一双眼睛愣愣地看过去,澄澈的眼瞳里倒映出面前冷丽的郎君,看样子还有点可怜。

  李齐慎猜是吓着她了,噎了一下,低声说:“抱歉,我喝了酒,脑子不清醒,吓着你了。”

  “……没关系。”谢忘之倒是不介意,“我知道这儿是哪儿。这是平康坊,多酒肆歌楼,教坊的乐师往往也住在这里。我来酒肆,是因为知道酒肆里有位乐师,手中有前朝佚散的乐谱残卷,我学乐师从的先生想求这一卷。”

  李齐慎本来就不觉得谢忘之会逛酒肆,当然信了,抬手摸摸鼻尖:“那你也不能孤身前来,平康坊里人来人往……”

  他想说里边逛酒肆的人危险,转念又觉得不对,没能说出口。正纠结着,谢忘之却接着说下去了。

  “那郡王呢?”女孩声音清澈,语调平静,“郡王又为什么在这里?”

  第76章 解释

  李齐慎一噎, 不知道怎么答话,在原地愣了一下。

  他是在纠结怎么答,落到谢忘之眼里就成了心虚。本来这事儿也没什么,长安城里郎君多风流, 别说只是在酒肆里叫几个舞姬陪酒,就算真找教坊的妓子做什么,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何况李齐慎还没婚配, 就算有,成婚后还得纳妾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谢忘之就是一阵失望。她讨厌这种默认的风气, 厌恶平康坊的酒肆以女子为装饰或者货物,当年大明宫里交谈几回,她总觉得李齐慎和她是站一块儿的。

  ……却没想到他也这样。

  但道德这回事只能拿来约束自己,折腾别人就不对了, 谢忘之没打算逼着李齐慎认错,低了低头:“我出来有点久, 该回去了,否则家里人要担心。麻烦郡王让让吧。”

  她语气很平静, 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但李齐慎要是真听不出来,那他就是傻。看着谢忘之要挤过来,电光火石之间, 李齐慎说:“……我没有办法。”

  谢忘之一愣:“什么?”

  “我不为自己开脱, 但我确实没有办法。”李齐慎垂下眼帘, “我这趟回来,总得认识长安城里的人,这回新认识的人喜欢这地方。”

  后边的话不必多说,谢忘之不是不懂。这倒也无可厚非,就像她混进贵女圈,也得跟着赏花踏青,但她摸不准李齐慎是不是情急之下撒谎,不好作答,仍然选择沉默。

  窄巷里一时黏着起来,双方心里都藏着事,偏偏这点心思不能摊开来说。谢忘之犹豫片刻,尽力压下心里涌动的东西,这东西横亘在她心口,随着一下下的心跳跳动,压得她心口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抬手,在胸口压了一下:“请郡王让让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李齐慎也不能多说什么,侧身半贴在墙上,放谢忘之过去。

  谢忘之淡淡地道了声谢,微微低头,一步步往巷口走,渐渐越过李齐慎。

  她低着头,耳边留出的发丝垂落,恰巧遮住小半张脸,把她的神情拢在阴影之中。从李齐慎的位置看下去,这个女孩的面容模糊不清,单薄的身形倒是很清晰,但他就是觉得谢忘之很难过,甚至觉得她随时会哭出来。

  谢忘之倒是不至于哭出来,她能忍住,她只是觉得心里好像藏了个种子,还没发芽,她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能长出什么,现在好了,这种子差不多死了,倒也省的费心。

  她缓了缓,慢慢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外走。

  李齐慎看她一步步走,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没碰她们。”

  谢忘之脚步一顿。

  “这事我不至于撒谎。酒肆里的舞姬只陪酒,但我没碰,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李齐慎摸不准谢忘之到底在恼什么,赌一把,“若我作假,让我被照夜踏死。”

  他是骑兵,发誓被自己亲手驯的战马踏死,谢忘之心下一惊,猛地转身:“你……”

  “我说过的,我从来没有光明澄澈过,有时候看见那些明朗的人,也会羡慕。不过没必要了。”见她转身,李齐慎松了口气,语调越发低柔,密匝匝的睫毛垂落,三分忧思七分悲戚,刹那的神情让人肝肠寸断。

  他接着说,“这回事,我问心无愧,但我到底是去了那地方。厌恶也好,恶心也好,都是我活该,我受着。”

  他要是一口咬定自己没错,谢忘之能和他恩断义绝,顺便在心里扎他十个八个小人,但李齐慎认错这么快,一副忧思难解的样子,还发了毒誓,她又不是铁打的心,难免要动容。

  她顿了顿:“你说的是真的?”

  “是。”

  一时无话,风从窄巷里溜过去,先吹起李齐慎的发梢,再绕到谢忘之那儿,倒像是隔了小半条巷子,在两人之间打了个结。

  “好。”沉默片刻,谢忘之站定,稍稍抬起下颌,“那我问你,酒肆里的娘子,漂亮吗?”

  李齐慎哪儿敢答“漂亮”,赶紧摇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