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宁波府衙门的朱漆大门在晨雾中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了门房老周那张永远睡眼惺忪的脸。早已候在门外的三班衙役们开始鱼贯而入,嘈杂的脚步声踏碎了清晨的宁静。 叶舟站在队伍的中段,身形挺拔如青松,在略显散漫的队伍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来到宁波府已三月有余,身上那套公服浆洗得发白,却依旧保持着初来时的挺括。这是他师从金华府退休名捕李正阳学艺时养成的习惯——衣冠正,则心术正。 “刘全!” “到!” “赵奎!” “在!” …… 点卯的是刑房张班头,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年近四十,是府衙里的老资格,办案全凭经验和一张遍布城狐社鼠的关系网。 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叶舟微微垂着眼,在心中默诵着昨夜翻阅的《四明郡志》中关于“海塘夜哭”的记载,试图将志怪描述与本地潮汐、地理特征相互印证。这是他近来新添的癖好,也是在屡屡碰壁后,唯一能让他感到充实的事情。 “叶舟!” “在!”他猛地抬头,声音清朗,中气十足,引得前排几个同僚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讥诮。 点卯完毕,张班头合上名册,目光扫过众人,清了清嗓子:“都精神点!最近码头那边不太平,四海帮和漕帮的人为了泊位的事儿龃龉不断,都把招子放亮些,别闹出大乱子。老规矩,该巡街的巡街,该坐班的坐班。” 众人应诺,随即散开。几个资历老的捕快熟稔地凑到张班头身边,低声说笑着什么,不时爆出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叶舟知道,他们这是在分配那些“有油水”的片区或者案子。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被分派任务。 果然,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张班头仿佛才看到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叶舟啊,你去趟城西荷花巷,王掌柜报官说他家晾的腊肉少了两串,你去看看,录个口供,安抚一下。” 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叶舟嘴唇动了动,想说根据《洗冤集录》及恩师所授,盗窃案无论大小,都应第一时间勘验现场,提取足迹、翻动痕迹,并询问四邻有无目击,方能……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