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前厅门大张,刺眼的红和惨淡的白交织着,颇有些不伦不类。七八人团团挤在八仙桌旁,显得大厅都狭小起来,让人憋闷。 桌上一摞喜服,大红鲜艳的布料,金丝团绣的鸳鸯。文辞伸手摸了摸,刺眼的阳光从大敞的窗口泄进来,跃动在金线上,晃得人眼疼。 父亲刚过百天,文辞未出孝期,正着素服。她未施粉黛,被大红鲜艳的布料一衬,脸色更显得苍白到透明。 父亲尸骨未寒啊!这些人就迫不及待上门来给她说亲,真好的一门亲戚。 她耳中嗡嗡作响,闭了闭眼睛,那边的话才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哎呦我的囡囡,这可是上好云锦的料子,一匹千金。瞧瞧上面的刺绣,都是请最好的绣娘缝制的。整个宁城,再找不出几家新嫁娘比这个体面的了!”说话的这个是她的二伯母,父亲的亲二嫂,拉着她的手,极尽亲昵。 文辞觉得掌心湿滑,黏腻的手感让人有些作呕,她轻巧地把手抽了回来,拿绢帕擦了擦。 文二夫人眼角微抽,清了清嗓子,把手收了回去。 先祖父文振宗膝下三子,大伯父文和做些小生意,二伯父文博雇人种田,只有父亲读书有所成。先父文渊字子深,家里行三,曾考得举人,捐做一个小官,挣得几处田宅。祖父过世后,兄弟三人分家,当属她家资产丰厚。父亲骤然因病去世,又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惹人眼红。 这不,父亲去世才过百日,就有人带着丫鬟喜婆想给她招赘,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本朝律法规定:身丧户绝者,所有部曲、奴婢、店宅、资财,并令近亲转易货卖,将营丧事及营量功德之外,余财并与女。 律法对女儿承户要求较为宽松,无子家庭女儿可以平分除丧葬外所有遗产,没有要求是出嫁女、归宗女还是在室女。 文辞年初及笄,父亲请宁城德高望重的大儒鹤山先生主持笄礼,并取字今古,这字很有野望。 父亲自小叫名师大儒教她诗史文章,叫武师教她拳脚功夫,从未强迫她学刺绣、学掌家。父亲并不为结门好亲,而是希望他的女儿能像亡妻一样,以女子之身,成一番不输男儿的大...